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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内容简介】即便深爱又如何,他和她注定一生一世纠缠不清……或许,谁爱得更深,谁就是最后的输家;谁的心更狠,谁就是最后的赢家。这世间爱情游戏的残忍本就如此……执着和痴情,注定彼此一生一世的纠缠不休,也是彼此心头致命的伤……女主很痴心,男主很恶劣,爱的惊天动地,爱的死去活来……


上部


第01章:处子之血

今天,是司马晚晴十六岁的生日。可即便她是烈云牧场的大小姐,身份尊贵无比,毕竟是个小姑娘。爹爹,大哥,二哥,岳叔叔,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,谁也不曾记起今天是她的生日。

只除了他!是的,只有他记着她所有的事。

夕阳西下,晚霞烂然,烈云牧场真的很美。司马晚晴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,油然而生一份骄傲。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“关外司马”相较“江南裴家”和“中原龙氏”武功并不逊于他们,而那份超脱江湖争斗、独享关外美景的悠然自得,远非其他两家可比。而论起财富,当今世上又有谁家能媲美“关外司马”的富可敌国?

握着手中的纸条,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漾起浓浓的笑意。他要给她庆祝生日呢,即便外面传闻有多少美丽姑娘倾慕他,他的眼中始终只有她一个。

司马晚晴坐在自己的沐雨小阁,期待着段喻寒的到来,象任何一个花季少女期待自己的情郎。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白过什么,她也从来不曾说过什么,但你心中有我,我心中有你,纵使不曾表明,那份洋溢在他们之间的爱意是浓浓的。

段喻寒的身影渐渐进入她的视线。虽然大家都说她的容貌酷肖母亲,将来必有无数儿郎为了她,拜倒在烈云牧场的大门外。她却始终认为他才是整个牧场最美丽的人,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,美丽得令人窒息。

段喻寒远远的挥了挥手,她匆匆开门出去迎接他。她宛如小鸟般投入他的怀抱,他抱着她转了两圈,这才把她放下。

“你怎么这么迟?”

她天真的问。

“有很多事做。”

他笑着解释。

她惊奇的发现他手上拎了一小壶酒,“你不会打算送这个做生日礼物吧?我不要!”

她可不喜欢酒之类的东西,听说会乱性。

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翡翠玉镯,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这个怎么样?”

她瞥了一眼,有点泄气,还以为他有什么新奇玩意呢。各种各样的玉镯她有得是。眼前这个,看上去虽然质地不错,但她不感兴趣。

“这个东西,我有很多了。”

她鼓起小脸,表示不满。

他笑而不语,拉过她的左手,“啪”的一声,玉镯刚好扣在她手腕上。这玉镯果然有些奇特之处,居然内有机关。再仔细端详,玉镯配在她洁白无瑕的皓腕上,看上去好像清澈透明的小溪,其中还有碧绿的水草随着水波在轻轻荡漾、飘动。

难道这是传说中价值连城的“禁泉之镯”传说中楼兰的国王深爱着王后,可是王后并不爱他,于是国王请遍西域三十六国的法师,将他的爱念用法术贯注在一块极品翡翠中,再找能工巧匠把翡翠制成一个手镯,给王后带上。从此以后,王后每时每刻都可以感受到国王的爱意,王后的心就这样被国王俘虏、禁锢了,再也不曾离开国王半步。

这世上只有她,才配得起这镯子呢,他着迷的看着她。

她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,故意侧过身去不看他,“这镯子怎么拿下来?”

她真的对那个机关很好奇。

他笑了,“这镯子一旦带上,就永远拿不下来。”

它属于她,就象她属于他。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他也不愿再多做解释。

后来他请她喝酒,她生平第一次喝酒。竹叶青的香冽醇正,让她沉醉,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。

她真的醉了,乖巧的依偎着他,一动不动。

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。她娇美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她身上少女特有的幽香有意无意的拨动他的心跳,他还可以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。

他倚在床边细数她的睫毛,听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声,有种做梦的喜悦。奇怪,他的心跳慢慢的和她同步起来,每跳一下,他都听得如此清晰。

酒后的红晕让她的脸庞越发娇艳欲滴。他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,散发着火一样的热情。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双唇,她的唇竟是那么的柔软。他缓缓低下头,攫取她双唇的芬芳香甜。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近她,但唇舌间的纠缠竟是那样的娴熟自然,仿佛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千遍万遍。

她在醉梦中,对他的进攻懵懂未觉,只是自然的回应他的要求。偶尔发出“嘤”了一声,让他心湖荡漾,不能自已。

只这么轻轻一拉,衣襟上的蝴蝶结已然解开。一抹素雅的抹胸,忠实的尽着它的职责,小心的包裹着她玲珑匀称的身体。他的手指沿着那刺绣精美的内衣边缘,一寸一寸的游弋进去,一寸一寸的探索开来。突然而来的灼热触感和莫名快意让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,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。

他知道,为了一切更顺利,竹叶青里加了一丁点迷药,她是不会清醒的,更不会反抗。他一路吻上她可爱的额头、柔嫩的双颊、挺秀的鼻尖、小巧的下巴,滚烫的吻渐渐延着她白皙的颈项吻下来。她好像并不反感他这么做,伸出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,仿佛在希望更亲密的接触。

他由上而下的依次吻遍她胸前的每一分肌肤,继而含着那小小的粉红蓓蕾,那种爱恋和痴缠好像倾注了他所有的深情与温柔。她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,细致敏感的皮肤泛起迷人的粉红,看上去整个身体象喝醉了一般。

他一件件褪去她的华贵衣裙,灵活的手指悄悄潜进去抚摸她的桃源深处。处女的爱液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缓缓的流出来,和她的体香一样,带着淡雅的芬芳。她轻轻发出呻吟声,那诱人的声音弄得他心潮澎湃。

全身越来越热,一股浓烈的欲望迅速占满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、每一根神经,他再也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阻碍。无法遏止的激情让他不顾一切的长驱直入。他的坚挺,刺破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随着那殷红的流出,他深切的感受到她的湿润温暖,紧紧的裹着他。男子和女子最亲密的结合是如此的美妙,强烈的快感让他忍不住肆意抽动起来。

虽然在沉醉中,她还是低叫了一声,身体陡然僵硬起来,一滴眼泪从她浓密的睫毛深处缓缓的渗出来,第二滴,第三滴,一颗颗溢出来。

她很痛吗?他咬尽牙关,竭力控制自己的激情,抱起她的身体,让她骑坐在自己身上,深深的吻下去。他刻意挑逗的吻撩拨着她的神经,她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。他含着她的蓓蕾,轻轻的吞噬、蹂躏。她软软的倚在他身上,偶尔一阵战栗,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,仿佛再也不能忍受他的欲擒故纵,仿佛在要求他进一步的深入。

他感觉到她越来越热的身体,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,感受到她的爱液越来越滋润。他缓缓的动起来,她纤秀的眉微微蹙起。她从未有过的娇柔可怜,让他更兴奋,也更加刺激了他的占有欲。

“说爱我。”

他贴着她耳边柔声说。

她的头靠在他肩上。那柔弱无力、迷糊不清的样子,让他叹了口气。

他放她躺下来,加快速度,她妖娆的腰肢随着他的律动而自然摆动,两人的配合居然如此融洽和谐。在她的温暖中任意驰骋,是如此让人心旷神怡,甜蜜的快感在他的心头爆炸。

想象中发生的事,如今真真实实的发生了。他一次又一次的肆意冲刺,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身上烙下他的印记,最终在快感的顶峰释放了炽热的爱。

直到掌灯时分,他才和她并肩躺下。他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腰,搂她入怀,喃喃自语:“晴,我爱你。”

她依然在酣睡中,并不曾意识到刚才她已经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。

可是她终将醒来。她一心爱恋的男人,在她酒醉时,强要了她的处子之身,她将如何面对他?他又将如何面对她?

段喻寒看着司马晚晴甜睡的侧脸,温存的吻了吻她的秀发。其实,只是这么抱着她,他已经很满足,可是刚才他必须那么做。

因为,任何人都不可以改变或者阻挡他的计划,即使那个人是他最心爱的。


第02章:春色无边

司马晚晴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,周围一片漆黑。她的头好重,她挣扎着起来想点亮蜡烛。蜡烛却倏地点燃了。

她这才发觉身上毫无寸缕,而坐在那边椅子上点燃蜡烛的人赫然是段喻寒。脑子有些麻木,她呆呆的站在床下。烛光下,处子的血在雪白的床单上分外刺目。

隐隐的疼痛从身上传到脑中,依稀记得适才和一个人的温柔缠绵。她的小脸惨白,大约是酒和迷药的作用还没过,反应还有点迟钝。过了一会儿,才大概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。

是他故意灌醉她,然后强要了她?或者是碰巧,喝醉的人自然容易犯错误,他本无心侵犯她的?她宁可相信后一种可能。

她跳上床,把身子藏在被子里。他一定是喝酒喝多了,一时把持不定才做错的。她这么想着,挣扎出一丝笑意,“你说,我会原谅你。”

因为爱,就意味着宽容,不是吗?即使他强行侵犯了她,只要他承认错了,她可以不计较,真的可以。

他的脸色阴晴不定。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吗?想象中,她应该是失声痛哭,然后悲愤万分,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烈云牧场。她怎么会镇定的要听他解释?或许是司马家为人善良、处事冷静的天性在作怪?

不管怎样,他一定要逼她自己离开牧场,绝不可以因为她影响了全盘计划。

他拿着蜡烛,走近她。烛光下,他的表情竟有些狰狞,这是她从不曾见过的。今夜,他是何其的陌生。

“酒里有迷药,你的头是不是很重?”

他貌似关心的话语,听起来却很诡异。

他承认酒里有迷药,恰恰表示他是有预谋的,根本就不是什么酒后乱性!她张了张嘴,想再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。

他坐在床边,用蜡烛照亮她的脸。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、不相信、心痛。

他说:“你想问为什么?其实很简单。我就是想尝一下大小姐的滋味。可惜,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。”

他这么对她,只是想比较一下她和别的女人?虽然明知他不是这样的人,明知现在的他很怪,和平时大不一样,她还是被这句话惹火了。

他扫了她一眼,继续说:“你太瘦,要多吃点东西。漫天坊的姚四娘抱起来比你舒服多了。”

漫天坊是牧场外最大的赌坊,说是赌坊,其实也提供妓女。她虽然不曾去过,却也知道姚四娘的妖媚风骚。想到他曾经和姚四娘纠缠在一起,她的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,分外难受。

“你出去!”

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,不想再听他那些伤人的话。

他却偏偏不出去,冷笑起来,“命令我吗?可是我想做的事还没做完呢!”

他霍的掀开被子,她赤裸的身体毫无遮盖的露了出来。她惊叫一声,抓起床单,跳下床去,迅速裹好身子。他从容不迫的看着她。

她“嗖”的从床头柜后抽出惯用的血影神鞭,随手一挥,鞭子以风起云涌之势攻击他胸前三大穴,正是司马家刚柔相辅相成的最上乘功夫。

他施展“踏雪寻梅”轻飘飘的侧身避过,还不忘嘲笑她,“这血影神鞭还是前年我送你的。这招式前些日子,我们也练过。你居然想用它们来对付我,真应了韩愈的那句诗,蚍蜉撼大树,可笑不自量!”

他把她比作蚂蚁,自己比作大树,嘲笑她武功和自己相差太远,现在是在做自不量力的挣扎。

她的俏脸气得粉红,手腕抖动,鞭梢就如活了一般,紧紧尾随他身上几大穴,盘旋不去。她虽然年纪不大,但轻功身法、招式内功,都是尽得乃父真传。此刻她身法转折圆活,步伐轻灵迅捷,软鞭上下翻飞,如银蛇狂舞般紧紧缠绕着他,的确不可小觑。

一个月不曾和她练鞭,想不到进境如斯。他在心中赞赏她的勤勉和悟性。舅舅说过假以时日,能把司马家武功发扬光大者,非她莫属,果然没有说错。

他已经不耐烦和她缠斗下去,长袖一卷,和她的软鞭绞在一处,内力贯注衣袖,往自己怀里一拉。他的内力远胜于她,她的身子自然随着软鞭一起被他拉扯过来。她若是撒手,自然可以全身而退。但以她的性格,宁死也不会扔掉武器的。

果然,她被他一带,整个身体倒在他怀里。她又羞又怒,举拳就打向他胸口。仓猝之间,一点力道都没有。他稳稳的握住她的手腕,将她扔在床上,随即把她的手扭到身后。

她不停的用力扭动挣扎,他笑吟吟的用身体压着她。隔着薄薄的床单,她赤裸的皮肤感到他的燥热。

他的手顺着她赤裸的颈部滑下去。她瞪圆了眼睛,“你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

“当然是做刚才的事,刚才你喝醉了没意思,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生气的样子。”

他的语气充满了戏谑的意味。

他俊美的容颜离她越来越近,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。他的绝色让她眩惑。他用舌尖撬开她的朱唇,霸道又温柔的气息笼罩着她。她呆呆的看着他,傻傻的被他吻得昏天暗地。原来和他拥吻是这么美好的事。她微闭上双眼,不敢看他。

他知道她爱他,可是今夜他只能选择伤害她。

“让我好好教你怎么做个真正的女人。”

他撕开裹着她的床单,让她再次暴露在他面前。

皮肤赤裸在清冷的空气中,让她从刚才的心醉神迷中清醒过来。陡然间,她想起平时吃晚饭的时候,小玉一定会来叫她,现在都半夜了她人呢?

“小玉呢,你把她怎么了?”

他惊异她还惦记着别人的安危,“她很好,只不过身体虚弱,在自己房间休息。我跟她说我会好好照顾你,所以她一定不会来打扰我们。”

所有的事都有预谋吗?她深爱的段喻寒,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,牧场的第一智囊,不仅武功超凡,才智过人,而且温柔体贴,宽厚待人。世间上最美丽的男人,有着和他的外表一样美丽的内在,他是她心中最完美的人啊。那个人不是眼前这个浮浪淫亵的男子,绝对不是!

她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,好像这么做就可以避开他似的。他一把拉过她,就那么挺身而入。

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。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,而是心底最深处的伤痛。今夜的他,异乎寻常的粗暴侵犯,完全毁了她心目中他的完美形象。

他却完全无视她的眼泪,继续自己残忍的攻城掠地。他带着她变换着各种姿势,肆无忌惮的蹂躏。近乎绝望的疯狂充溢着他的心胸。因为他知道,过了今夜,她一定再不肯见他。他为了成就自己的梦想,付出的代价,就是让最心爱的人痛恨他。

她十六岁的青涩身体,仿佛一个不甚牢固的竹筏,突然间行驶到大海上,面临巨浪的猛烈撞击,几经挣扎,才能不至于毁灭。身体上极度的不适应,再看到他肆意寻欢到近似贪婪的表情,肉体上尖锐苦涩的痛,仿佛扩大了千倍万倍,她痛得浑身发抖。

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了,轻抚她的背,放慢了挺进的节奏。他一点点的吻着她泪水纵横的脸颊。那一刻,他是那样的柔情抚慰,那样的爱意绵绵。

他娴熟的运用一切挑逗的技巧,让她在他的进攻中,不必这么痛苦。他的唇,不容抗拒的一次次轻吮过她的耳际、樱唇、蓓蕾,他的手,灵活快乐的抚遍她身体的每一寸柔嫩和敏感。他的分身在她的身体里,雄壮激昂,蠢蠢欲动。

渐渐的,止不住的泪水再次划过她的脸庞。在她的灵魂深处,有什么在悄悄的萌发、长大,她却无力遏止它的扩散。对他深入骨髓的爱,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沦。

在他又一次的进攻中,她攀附在他身上,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背部,在缠绵中留下一道道抓痕。她只能听凭身体的彻底沦陷,跟随他在情欲的天空中尽情的飞翔、遨游、快乐、哭泣。

对他来说,没有比眼看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引领下,逐渐体味到性的愉悦,更快乐、自豪的了。原来像坚硬的花苞一样未开发的身体,渐渐松弛、柔软起来,最终绽放出绚丽的花朵,散发着醉人的香气。他在她开花成熟的过程中起了催化的作用,证明了他的身影已深深植入她的心中,他在她的生命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。这种生命意义上的满足,是他在肉体的极度欢愉之外,另一种刻骨铭心的快乐。

终于,他带着她一起攀升到爱的顶峰。在他释放的一刹那,他的心底,一个声音在喊:“我爱你……”

仿佛心有感应一般,她带着梦幻般的表情,也说着,“我爱你。”

一瞬间,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点。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,这三个字在他听来就象天籁般美妙。

她娇小的身躯依然残留着刚才狂热欢爱的痕迹,不胜柔弱的被他压在身下。他怜惜的抱她起来,吻着她的脸颊。

她迷茫的看着他,渐渐恢复了理智,迅速挣脱他的手,缩进被子里。这次,他没有强逼她留在怀里。该放手的时候必须放手,不是吗?

她目光寒若冰霜,“你走。”

随即转头,再不愿看他一眼。

他苦笑,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?为什么此刻心中全是苦涩?但他绝不后悔,因为一切都将按计划进行。依他对她的了解,不出三天,她就会选择离开他,离开烈云牧场。可她不会走远,到了适当的时候,她必须回来。因为烈云牧场永远是她的家。

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。因倔强而强忍的泪水又要流出来,她咬紧牙关,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珠。她是烈云牧场的少主人,关外司马家的大小姐,绝对不会轻易流泪。

现在怎么办?该告诉父亲这件事吗?告诉了父亲,以父亲的脾气,定然会让他负责,叫她嫁给他吧。虽然嫁给他,是她曾经憧憬的美好未来。可过了今夜,她再不会如此痴傻。

有预谋的,先是灌醉了迷奸,然后是赤裸裸的强奸,就算她深爱着他,这样的行为也绝不可以原谅。她是何等的骄傲,今天他给她的凌辱和羞耻,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。

从这夜起,完美的段喻寒就此远离了她的记忆。她只想离开,走得远远的,再也不要让她看到他的丑陋和残暴。


第03章:第一命案

但是司马晚晴想错了,就算她逃离了他,也不可能从此不回烈云牧场。因为那里永远是她的家,有她挚爱的父亲和哥哥。

四个月后,离家出走的司马晚晴接到二哥的死讯,快马加鞭,日夜兼程,赶回了烈云牧场。

万喑堂内,司马烈、司马旭父子,总管岳中正,副总管段喻寒,和四大执事个个表情沉痛,他们正在商议司马晖的丧事。

司马晚晴一身红衣,宛如一团火云冲了进来,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。她眼圈微红,“女儿不孝,擅自离家,让爹担心,请爹责罚。”

她此刻容颜憔悴,显然一路上不曾好好休息。

司马烈虽然有心责怪女儿的不辞而别,此刻也只是挥了挥手,“回来就好。先回房休息去。”

“二哥怎么死的?”

她急切的想知道。二哥才二十二岁,素来没病,武功又好,怎么会暴毙?刚才在路上问了牧场的人,大家都吞吞吐吐,语焉不详。

她这么一问,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答她。司马旭过来,要拉她出去,“小妹先休息吧。其他事回头再说。”

“大哥,我真的想知道。”

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,要赶她回房呢?

司马晖的死极不光彩,因为他是赤裸裸的死在漫天坊淑龄姑娘的床上。这事已经让司马烈心痛不已,她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不休。司马烈陡然发怒,“叫你回房就回房!”

自她懂事起,因为母亲的早逝,父亲一向对她倍加疼爱,从来不曾说一句重话。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,父亲要如此生气。她抿着双唇,倔强的看着父亲,一声不吭,终于转身出去。

段喻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。短短四个月,她出落得更加艳光四射,难怪关内那些名门弟子、富家少爷要象苍蝇一样追逐着她。不过他们除了第一面,绝对不会再见她第二次,因为他早就命令手下逐个给她驱逐苍蝇。用钱财诱惑也好,用美色勾引也好,用武力威胁也好,甚至杀人也无所谓,他不要她身边有第二个男人出现。

“什么?你说二哥死在漫天坊?”

司马晚晴一觉醒来,就问小玉二哥的死因。小玉却是这么跟她说,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玉。小玉点点头,“我听那帮马夫说的,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。”

她迅速起身换衣服,从她的专用马厩里牵出雪玉骢,纵身上马,飞驰而去。雪玉骢不愧是日行千里的名驹,一柱香功夫她已经稳稳当当的出现在漫天坊的大门口。

漫天坊的幌子在关外苍劲的北风飒飒有声,门外隐隐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呼喝声。听闻漫天坊生意兴隆,日进万金,看来倒不夸张。

她缓步进门,漫天坊里共三层楼。一楼的每张桌子前都围满了各色人等,扔骰子的,玩骨牌的,摸麻将的,各有专区,各得其乐。二楼和三楼一片沉寂,大约那里就是妓女夜晚出没的地方吧。她厌恶的皱了皱眉。

“司马小姐。”

早有人认出她,恭敬的前来打招呼。这一招呼却吸引了正在赌兴上的人们。美名远播的司马小姐到了漫天坊,确是难得,那好色的,好奇的,好事的,都齐齐的看了过来。

司马晚晴严肃的目光挨个扫过眼前的这些人,为什么二哥会死在这里?此时她的表情酷似乃父,一时间,众人为她的气势震慑,倒不敢看她了。

二楼缓缓走下一个美艳妇人,纤细的水蛇腰摇曳生姿。她在司马晚晴面前停下,“司马小姐请上楼一叙。”

司马晚晴斜瞥了她一眼,“你是谁?让你们老板出来说话。”

“老板不在。这里暂时是我姚四娘说了算。”

美艳妇人自报家门。

她就是姚四娘?司马晚晴细细打量她,论相貌,也算一等一的美人,可惜太过妖冶。或许就是这妖冶才吸引那么多男人吧。陡然间,想起段喻寒曾经的话,她心中一痛。

“大家继续玩个痛快。”

姚四娘转向众人,顺带抛了个媚眼,这才带着司马晚晴上楼去。男人们恋恋不舍的望着姚四娘离去,暗暗咽了口唾沫,真是一代尤物啊。

两人坐定。司马晚晴立刻表明来意。姚四娘貌似伤感的看着她,“二公子的确是死在这里。”

“怎么死的?”

姚四娘惊讶的看着她,“你不知道?”

“你说啊。”

“司马老爷不告诉你,是为nihao。我还是不便相告。”

话说了一半,姚四娘又退缩了。

司马晚晴急了,“告诉我事实!”

“不!”

姚四娘很坚决的拒绝。

司马晚晴冷笑一声,抽出腰间的血影神鞭,“唰”的卷住她的脖子,“说,还是死,你自己选!”

本来她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,可如今面对二哥的不明死因,面对姚四娘这个女人,她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。

横里一只手搭上她的软鞭,一股强劲的力量撞得她不得不撤鞭后退。看时,救了姚四娘的人竟是段喻寒。

“段公子,你来得正好。快带司马小姐回去吧。”

姚四娘靠向段喻寒,好像要寻求他的保护。

段喻寒转向司马晚晴,“听他们说你骑马出来,我就知道你到这里来了。”

“所以你就赶来保护你的老相好,是不是?”

司马晚晴脱口而出,说完才觉不妥,好像自己在吃醋似的。

“我不想你在这里闹事,有损司马家的名声。”

段喻寒和她说话的语气,和从前一样,总想把她当孩子对待。可惜司马晚晴再不是那个只会跟他撒娇撒赖的小姑娘。

她坐下,悠然的抿了口茶,“漫天坊还有什么好东西都端上来,姚姑娘不会寒酸到以一壶清茶待客吧。”

看她一副准备长期驻扎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,姚四娘求救的望着段喻寒。

段喻寒抓起司马晚晴的手,“别胡闹了!”

“那就告诉我,二哥怎么死的?”

她灼灼的目光直视他,那目光让他有些许不安。曾几何时,她不再对他言听计从,她不再仰视他。

“好,你想知道,我就告诉你。”

他拖着她到三楼的一个房间,踹开房门,指了里面低垂锦帐的床。“你二哥纵欲过度,死在这张床上。”

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话语,脑袋嗡嗡作响。二哥怎么会死在妓女的床上?二哥明明是个酷爱习武、不好女色的人。

她提醒自己,越混乱时越要控制情绪,越要镇定。她深深的吸了口气,“这是谁的床?我想见见她。”

若是以前,她听到这样的话,一定会说“你骗我!”

可现在的她,竟是这样的冷静。段喻寒诧异的观察她的脸色,何时开始,她这么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。

姚四娘在门口幽怨的叹了口气,“跟我来吧。淑龄她在给二公子念经。”

司马晚晴甩开段喻寒的手,漠然从他身边走过。

司马晚晴见到淑龄时,淑龄正在念经。她一身素衣,脸上不施粉黛,神情端庄,骨子里透出一份娴静温婉,丝毫没有青楼女子的妖媚之气。

“淑龄,司马小姐来看你。”

姚四娘叫起她。

淑龄起身见过司马晚晴,却是默默无语。

“告诉我事情的经过。”

司马晚晴始终不能相信二哥年轻的生命就那么结束。她需要更多的事实,来帮助自己相信这一切。

淑龄苍白的脸渐渐泛起红晕,终于开口,“二公子那晚兴致特别高,吃了几颗药丸,说是可以……可以助兴,后来……到了第二天半夜,他突然说好累,晕了过去,然后就……就没起来了。”

她说着说着,呜咽起来。

“二哥一直和你一个人在一起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们一直……到第二天半夜?”

司马晚晴只能这么追问了。

“……是。”

淑龄满脸通红,声音几不可闻。

“二哥纵欲过度,淑龄姑娘就安然无恙,莫非姑娘的承受能力特别强?果然是做那一行的,和平常人不一样呢。”

司马晚晴这话一出口,段喻寒的脸色都变了。她的言辞刻薄之极,好像不把对方刺个体无完肤就不甘心,全然不象她素日的为人。

淑龄颤声说:“请司马小姐自重身份。淑龄自认为洁身自好,若非遇到二公子,绝不会以身相许。我和二公子是两情相悦,只是天意弄人罢了。”

姚四娘忙说:“是啊,司马小姐你千万别误会淑龄有什么。她是卖艺不卖身的,上个月和二公子一见钟情,两个人才会在一起的。”

“药丸呢?还有吗?”

司马晚晴并非不相信她们,只是她需要查证一下。

“你二哥死后,我们把这里的每一寸都搜过,每一件可疑的东西都拿去查验过。那药丸只是普通的媚药,没什么特别。整件事是个意外,淑龄姑娘也不想这样。你再盘问人家,骚扰漫天坊,毫无意义。你再这样下去,只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二哥的死因。整个烈云牧场都将因此蒙羞。你知道吗?”

段喻寒忍不住要教训她。

他继续说:“大家不告诉你,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更不想你误会二哥是个贪恋美色、淫欲无度的人。”

司马晚晴严肃的说:“你不觉得可疑吗?第一,二哥向来看不上那些药,他又怎么会服用?第二,男人和女人在一起,真的会……会那样死去吗?”

她觉得整件事都很奇怪。

“第一,人都会变,没人知道你二哥当时为什么会服药。第二,给你二哥最终诊断死因的是陆先生,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她。”

陆敬桥多年前到的关外,司马烈一向礼待于他,因此他和烈云牧场一向交好,司马家有个病痛,都找他医治。他号称“妙手鬼见愁”是说他妙手回春,他要救的人,连鬼都没办法带走。所以他的诊断一定不会错。

司马晚晴一阵惶惑,人会变?段喻寒都可以变得卑劣,二哥改变了对媚药的态度又何足为奇?或者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段喻寒,也没有真正认识过二哥。

想起幼时,每次三兄妹一起去捉蚱蜢玩,必然是大哥先抓到,然后得意洋洋的向弟妹炫耀。四五岁的她就会在一旁羡慕的想要,大哥不给,十来岁的二哥就会拍拍胸脯说小妹,我捉到了先给你玩。她就会破涕为笑,快乐无比。

没想到四个月前任性的离家出走,却成了和二哥的永别。如果知道是这样,当时再生气再伤心,她也绝不会离开牧场半步。

段喻寒见她泫然欲泣,知道她必然是忆起二哥的好处,轻轻拍了拍她肩头,“回去吧,回去见你二哥最后一面,明天就要正式落葬了。”

她随着他默默的出了漫天坊,骑马回去。

那夜,司马晖所遇到的事物大家都说正常,可他最终的死亡却不正常,却是意外。难道他的死是天意,是宿命吗?


第04章:恣意蹂躏

司马晚晴伤心的叹了口气,“爹最疼二哥,说二哥的脾气最象他。爹现在一定很难过。都是我不好,刚才还惹爹生气。我太不孝,应该多点时间陪爹才是。”

她此刻伤心之极,不知不觉回复了旧时的态度,象以前一样,有什么不开心都会对段喻寒说。

段喻寒却殊无喜色,因为听她的语气,竟然是打算留在牧场,以尽孝道呢。一丝冷冽掠过他的嘴角,有些事即使伤害她,他也必须做。

临近牧场,他突然跃起,跳到她的身后,和她共乘那匹雪玉骢。她尚沉浸在悲痛之中,还没来得及反应,已被他点了穴道,只能靠在他身前。

“我的马牵去马厩。小姐悲伤过度,身体不适。要是老爷有事,到听雨小阁找我们。”

他吩咐下人。下人们见两人如此情形,却也不以为怪。小姐最喜欢和副总管在一起,如今一回来两人就泡在一处,正常得很。

段喻寒的听雨小阁和司马晚晴的沐雨小阁,比邻而建,构造如出一辙。

段喻寒抱司马晚晴进去的时候,她看到里面的各色精巧玩意,都是昔日她亲自帮他挑选摆设的,如今依然放在原处。只是物件依旧,人事已非。她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她和他之间的裂痕已无法弥补。

他解开她的哑穴。她冷冷的看着他,“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?”

他拉起她的左手,“你果然还带着它。”

她恼怒异常,“我拿不下来罢了。”

拿不下来,也可以打碎它吧。可她真的下不了手。或许看着这“禁泉之镯”让她可以记起他曾经是那么的爱她宠她。

他轻轻的笑了,把她扔在床上。“你还要做什么?”

他却不理她,径自解开她的衣衫。“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”

她一字一字说得极清晰,他的心底却升起一阵寒意。在她眼中,他和她是这样的关系?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
“我在想,那夜你会不会有我的孩子?”

他这么说着,手覆上她的小腹。她坚决的否认,“没有。也绝对不会有!”

她倔强冷傲的眼神点燃了他征服的欲望。是他逼她离开他,可他又多么渴望可以和她亲密无间。他的手掌渐渐下滑,她似乎知道他的意图,大叫起来“不要,不要,我那个来了!”

“是吗?”

他淫亵的一笑,“没关系,我们可以试试新花样。”

“我讨厌你!我恨你!”

她不知道现在怎样才可以阻止他。

他走到窗边,那里有一盆植物,她从未见过。是他的新摆设吗?那植物有着浅绿色的叶子,非常肥厚,叶上有白色的斑点,没开花,看起来毫不起眼。她疑惑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
“虽然你恨我,可这所有的女人当中,我还是最喜欢你。”

他拿了植物走过来说。

“这是芦荟,对身体无害。”

他慢条斯理的摘了叶子下来。芦荟湿湿的,有些小小的尖刺。他俯下身子,温温柔柔的吻她。她冷冰冰的毫无反应。他拿它在她的乳房上轻轻的压了一下,轻微的刺痛让她粉红的两点一下子立了起来。她有些惊慌的看着身体的反应,她明明是不喜欢他这样的。

他把芦荟的皮剥了,现出融融的肉汁,在她胸前一压滴出好多水,带着一股清香。他把这水抹在她胸前,晶晶亮亮的,顺着一路抹下去,到小腹,到私处,到后庭。

“你、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
她感受到那汁凉凉的,好像还滑滑的。他不说话,用热吻堵住她的嘴。手也没闲着,新剥开一个,把圆润的肉刺贴近她的菊门,在那周围涂抹,按压。她有点害怕,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凌辱自己。但他那清爽的体香,包围着她,让她紧绷的神经又有些松弛下来。

他邪气而美丽的笑,“你是我的,身体的每一寸都是。”

他的手指象蛇一样滑进她的菊门。她惊恐的开始扭动身体,但越扭动却让他越炽热。

他试探性的一点点动,往深处用力,再用力。慢慢的,手指的插入运动使她的菊门扩张了些。“拿开,不要……”

她越是不愿意,他反而越有兴趣做下去。

蓦地,他把她反过来,趴在床上,捏着脚踝把腿扯开来,就这么挺身冲进她的菊门。芦荟的润滑,让他顺利的插了进去。

她从未开发过的后庭一阵抽搐。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身下传来,她的五脏六腑仿佛在被一柄钢刀狠狠翻搅。冷汗不由自主的涔涔而下。她的整个身体都随着他的节奏摆动着,被撞击着,被占有着。她用力的掐他,打他,他就更用力的撞击。

他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细腰,把双臂用布带捆起来,又一味的重重戳刺进去。他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才甘心,在她体内粗暴的横冲直撞,旋绞翻转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,一次次被撕开,合拢,再撕开,再合拢。痛彻心肺的痛,痛到浑身开始不停的痉挛。体内温湿的鲜血随着他的进出汩汩的流在股间,还听到他在她耳边一次次迷醉的低吼:“晴……晴……”

这就是他说的“最喜欢”吗?分明是一场野兽的残忍掠夺。

她狠狠的咬着下嘴唇,告诉自己不可以哭,绝不可以在他面前再掉一滴眼泪。唇齿间的血腥尝起来咸咸的,司马家有恩必报,有仇也必报的信念突然蹦出来,一种从未有过的杀意窜上心头。她被自己想杀他的念头震惊了,陡然间张嘴想吐,却只能发出阵阵干呕。

无休止的掠夺终于停了下来。他心满意足的倒在她身边。半晌,他起身看她,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。他知道自己会伤害她,只是没想到伤得这么重。她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,愤怒的火焰让她看起来象一朵娇艳的带刺玫瑰。

他刚解开她的穴道,她就使劲全身力气,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。以他的武功,她自然是打不到的,可他竟然没有躲闪。“啪”的一声,极其响亮干脆,她呆住了。

突然,一阵急促脚步声来到门外,小玉的声音,“小姐,老爷让你去书房。”

司马晚晴愤恨的瞪着段喻寒,却没答话。她绝不能让别人看到现在的情形。

“知道了,你去回禀老爷,小姐一会就过去。”

他代她答。

她冷冷的看着他,“你今天的所作所为,不仅卑鄙无耻,而且禽兽不如!”

“我知道,你大可以告诉你父亲。”

他不咸不淡的答。

“告诉父亲,他一定会杀了你。”

她可以想象父亲知道这件事的震怒。

“你告诉他就最好。以他老人家的想法,我欺负你,自然应该受重罚,可最终还是要你嫁给我的。”

就因为他是段喻寒,烈云牧场不可或缺的人物,所以他有恃无恐,所以他肆意妄为,所以他断定司马烈知道了也不会杀他,所以他胆敢这样凌辱她。

司马晚晴冷笑起来,“我绝不会嫁给你。”

她决定不告诉父亲。

她——绝——不——会!她是在跟上天发誓啊。段喻寒知道这次真的伤她太深。或许,等她再回牧场时,他可以用千万倍的爱来弥补今天的过错。只要她愿意,只要她想,他可以用任何方式,付出任何代价,来换取她从前的一往情深。

此刻,他确有一丝悔意。但如果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,他还是会这么做。

给他时间,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。然后,他会证明给她看,这个世上他最爱的人是她,只有她!

他开门时,小玉果然走了。等他拿了盆水进来,她已经穿戴整齐下床来,却秀眉紧皱,呆在那里,想来是受伤太厉害,挪步都会疼痛难当吧。

他不由自主的过去,柔声说,“很痛吗?”

她横了他一眼,谁要他猫哭老鼠假慈悲。那一眼,好像看见他眼底的温柔和钟爱,但是……它们一闪而过,让她以为那只是幻觉。

他拿了面巾要帮她擦脸,她厌恶的让过去。

“你自己来。还有这药,涂上去会很快消肿止血。”

他说完,径自退了出去。

刚才那么粗暴无耻,现在却又貌似关心周到;从前善良时那么美好,现在邪恶时那么丑陋。她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的他。

想起刚才要杀他的念头,她觉得背心凉飕飕的,浓烈的悔意在脑中盘旋不去。曾几何时,她竟然想这么对他。或许,有多爱他,就有多恨他。恨他到极点,就是亲手毁灭他。

离开吧,不要再见他,努力忘了他,无爱也无恨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
04-05

第05章:第二命案

深夜,段喻寒倚在沐雨小阁的床上,怎么也不想睡。忽忽又是半年,司马晚晴离开烈云牧场又是半年。床上似乎还有她的气息,他是那么怀念拥她入怀的味道。

司马旭已死,据手下回报,她日夜兼程,明天就该赶回到牧场了。可她不是一个人回来,她身边多了一个翩翩美少年。

当朝太师的外孙,江南裴家的唯一传人裴慕白,他的名号出道一年多就传遍了整个武林。文采卓著,武功不凡,玉树临风,温文尔雅,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,成就了一个江湖童话——裴慕白。

每一个在她身边的男子,他都不会放过,即使对手是裴慕白也不例外。他已经命令手下小心的在暗里伏击裴慕白几次,但每次都被他躲过。

或许,她回来,他应该象以前那样对她好。她会明白他对她的真心,她会明白世上最爱她的人不是她的父母兄长,而是他。他对自己发誓,再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。

清晨,司马晚晴早早的起身上马,要赶回烈云牧场。大哥被一个到司马家偷东西的女贼所伤,中毒甚深,竟然无药可解,就这么又去了。短短一年内,两个哥哥都死于非命,她不知道司马家是流年不利,还是惹了煞神。

半年前,骑着雪玉骢回去奔丧,今日又是如此,让她情何以堪?

十七、八岁的裴慕白一袭白衣,骑了匹赤云马紧随其后,“别跑那么快,我这匹赤云跟不上。”

“裴公子,我赶路先走。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
她想起从前认识的那些人总是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,又想起这几天来,有人暗中袭击他们,她有些惴惴不安。她总觉得对方是因为她,才对裴慕白不利。

裴慕白哈哈一笑,“不行不行,这几天老是有人打你的主意。我一定要护送你回家才安心。”

“可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你呀!”

司马晚晴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
“就算你说的对,我更应该跟你回去,到你家我就安全了。”

裴慕白这话听起来也颇有道理。司马晚晴不再吭声,跟他辩是辩不过他的。唉,若非那天他帮她找回被偷的钱袋,她可不想结识这个风流少年呢。

裴慕白故意说:“你不出声是不愿意了?我只是去楼兰途中,经过你家,又不打算长期住。真想不到堂堂关外司马,富可敌国,大小姐却这么小气,请个把客人,尽个地主之谊都不行。”

司马晚晴绷着脸,“你要去就快点跟上,罗嗦什么。”

本来,司马晚晴是罕见的美女,加上气质不凡,正是裴慕白所喜欢的那种,他对她颇有好感。所以他打算去楼兰时,刚好知道她要回关外,就自告奋勇和她同行。

一路看来,她没有一般富贵人家小姐的娇纵跋扈,反而是一派冷凝淡漠。那眉宇间若有若无的一丝忧郁,让他总想逗她开心一些。

路上屡遭伏击,他倒不在乎。只是这事透着诡异,伏击的人好像对司马晚晴十分顾忌,每每避开她,只对他猛下杀手。无妄之灾,谁也不想受。可他此去楼兰为了查明幽冥教的实力,报灭门之仇,本就充满凶险,此时沿途就算有再多阻碍,也阻止不了他前进的步伐。

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如飞奔驰。“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

路边一个脏兮兮的少年,腿上满是鲜血,正痛苦的趴在地上。

司马晚晴急速停下,下马过去,“你怎么了?有什么要帮忙?”

少年抬起头,他身上脸上满是污垢,一双眼睛倒是乌黑明亮,十分灵活。少年凄惨的声音:“我被狼群袭击,好不容易逃到这里。姑娘真想帮我,可否送我回家?”

司马晚晴从包袱里拿了金创药洒在他伤口上,又拿了布带帮他包扎了一番。这才说:“你家在哪里?我送你去。”

看他衣着打扮是本地人,想来他家不远,应该不会耽搁多少时间。

少年喜形于色,用手往东一指。司马晚晴微一用力,已把少年整个身体稳稳当当的抛到雪玉骢的背上。

少年突然大笑起来,“多谢姑娘。此马借我一用,日后定当报答。”

双腿一夹,竟催马飞奔而去。

本来以司马晚晴的性格,如果别人真有急事跟她借马,她自然会借给他,就算把马送给人家也无所谓。但这少年存心欺骗,叫她大为生气。

当下,她一声呼哨,雪玉骢一声长嘶,转头奔了回来。她腰间的血影神鞭倏地飞出,卷向少年的腰。少年见马奔回,吓了一跳,见鞭子来势凶猛,一个倒卷珠帘,一只手撑着马背,身体全然悬空;另一只手“嗖嗖”向她射了一簇绣花针。

司马晚晴身轻如燕,翩然让过银针,手中神鞭毫不迟缓再次卷向少年的腰。少年见她若无其事的避开银针,暗道不妙。果然不及躲闪,被她卷住腰拉下马来。司马晚晴迅疾上前点了他穴道,这才好好的打量他。

这少年存心骗马,却又说要报答,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。司马晚晴故作严厉,“说,你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偷我的马?”

“我家穷,一直借钱过日子,债主说今天再不还钱,就把我妹妹卖到青楼去。我只好想骗点东西回去抵债。见姑娘的雪玉骢是匹好马,所以才……姑娘,你大发慈悲,放了我吧。”

少年可怜巴巴的说。

司马晚晴冷哼一声,“你以为我还会受骗吗?”

平常的人怎么会武功,又怎么有银针,这少年仓猝之间撒谎破绽百出。

裴慕白接口说:“他认得你的马是雪玉骢,就不是一般人。我看他轻功不错,倒象个贼。”

“刚才你一动不动,现在倒话多。”

司马晚晴好像懒得听他说话。

裴慕白无辜的笑,“司马家的武功独步天下,你还要我帮忙?”

少年听到他说“司马家”不禁脸色大变,低下头去,暗骂自己该死。试想雪玉骢乃千里名驹,在这关外,自然只有司马家的人才配骑。只顾着逃命找好马,没来得及细想,居然自己送到司马家人手中,这下完蛋了。

少年背着的小包袱,紧紧勒在身上,倒似藏着什么宝贝。裴慕白微微起疑,走过去,“看看他包袱里有什么,说不定是贼赃。”

司马晚晴依言打开包袱,不由“咦”了一声。包袱里用棉布小心的包裹了一个羊脂白玉的花瓶,剩下的是女孩子的衣裙,还有黑色的夜行衣。那花瓶玉质细腻,雕花精美,确是和阗玉中难得一见的宝贝。看来不仅是个贼,还是个懂行的女贼。

女贼?司马晚晴心中一动,冲过去一把掐着少年的脖子,“你这花瓶是在烈云牧场偷的?”

那少年愣是不吭声。

“你到底说不说?”

司马晚晴蓦地想起那玉瓶如此眼熟,她在大哥的卧室见过。据说叫什么“和阗之光”曾经是和阗国的国宝,后来辗转流传,也不知是谁送给大哥的。她此刻愤怒已极,大哥的死,眼前这女贼必定脱不了干系。否则,她何必做贼心虚,话都不敢答。

“偷个玉瓶何必不承认?承认又不会杀了你。司马姑娘向来慈悲善良,你刚才自己也看到了。还是说实话吧。”

裴慕白劝说少年老实交待,生怕司马晚晴一激动,手一用力,把人家给掐死了。他可不想看到美女杀人,如此大煞风景的事。

少年横了他一眼,“说就说。不错,花瓶是我偷的。不过司马大公子的死与我无关。”

女贼承认偷东西,却不承认杀人?司马晚晴用布裹手,小心的捻起地上的绣花针,仔细查看。下人说大哥是中毒而死,莫非就是被绣花针射中,才中的毒?女贼不屑的说:“别看了,没毒。我是飞贼,但我只偷东西,不杀人。顶多就是在针上沾点麻药。”

司马晚晴疑惑的打量她,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骗人了,随即冷冷的说:“你连我两招也接不住,怎么可能打伤我大哥?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。”

女贼感激涕零的样子,“终于有人相信不是我干的。可你们牧场的人到处捉拿我,说是我干的。还说无论生死,有发现或提供线索的都赏金百两,吓得我东躲西藏,还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脏……”

她一阵抱怨,倒象烈云牧场欠了她似的。

司马晚晴略一思索,说:“既然你承认偷玉瓶,就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吧。”

这女贼身手虽然还可以,但烈云牧场戒备森严,花瓶一定不是她亲手偷的,她的同伙才是真正的高手吧。

女贼结结巴巴,“什么……什么……所有的事?”

“你的同伙啊。”

裴慕白提醒她。司马晚晴瞥了他一眼,这个裴慕白倒也不笨。

女贼急了,“没什么同伙,就是我干的。”

但眼前两人摆明了不信,一副再骗人没好下场的样子。她顿了一顿,只得说:“是,还有我师父。其实玉瓶是我师父偷的,我就是在牧场大门外面望风。”

这么说,还比较可信。司马晚晴追问下去,“你师父呢?没跟你一起?”

女贼慌忙说:“我师父也没杀大公子,真的,我们从来不杀人。”

“说,你师父呢!”

司马晚晴脸上隐隐浮现出杀气。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,她一定不会放过杀大哥的凶手。

女贼似乎也感到不对劲,一下狠心,“我都说了吧。我师父是侠盗玄鹰,素来劫富济贫,最喜欢帮助穷人。关外司马虽然富可敌国,可师父说并非不义之财,也没想过到这里偷些什么。前些日子,有人求师父帮他偷和阗之光,说愿意以三万两银子作为酬劳。师父本来不想答应,但现在黄河泛滥,这三万两用来赈灾是最好不过。再说司马家宝物众多,不会在乎少个玉瓶。所以师父就带我来这儿。那天晚上,我在大门外守着,突然就听到打斗声,然后一帮人追着师父出来。师父把玉瓶给我,让我快走,我就逃了出来。第二天,就听说司马大公子给女贼害了,整个烈云牧场的人四处捉拿女贼,见到陌生女子就抓。我才一路逃到这里。至于师父现在在哪里,我也很想知道。”

侠盗玄鹰号称天下第一神偷,一直以劫富济贫为己任,司马晚晴在中原虽然没有见过他,却早有耳闻,对他的为人一向很敬佩。怎么他竟是个女子?

按理,他既然偷到东西,应该不会杀人。而针上下毒,无药可解,这么赶尽杀绝的事,的确不象侠盗所为。下人说大公子发现有贼,和她打起来,才受伤中毒的。其实任何人都应该知道伤了司马家人的后果,就是死路一条。即便侠盗玄鹰真的针上有毒,也不会如此愚蠢的出手吧。

真相到底如何?凭她一面之词,司马晚晴不能判断。

裴慕白问:“据我所知,侠盗玄鹰轻功天下无双,武功也很厉害。他的弟子怎么会象你这么不济?”

女贼气乎乎的瞪着他,“我入门才一年。反正不管你们相不相信,我师父只偷了玉瓶,肯定没杀人。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司马晚晴决定把她带回去交给父亲。

“本姑娘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我叫飞飞。”

女贼看上去单纯得可爱。

司马晚晴抓她上马,“好,飞飞姑娘。如果你确定你师父没杀人,就到我父亲面前说清楚。”

父亲?莫非这个红衣艳若朝霞的美女,竟是司马家的小姐,飞飞暗叹时运不济,终究还是被抓住了,前途堪忧呀。

究竟凶手是谁?三人心中各有疑惑,于是两骑直奔烈云牧场,绝尘而去。


第06章:唯一继承

“启禀老爷,小姐回来了,还带了两个人。”

司马烈在听到爱女回来时,心潮澎湃。曾经的二子一女环绕膝下,是何等的其乐融融,如今只剩晚晴一个,又是何等的凄凉。

曾经一心一意培养两个儿子,希望他们可以振兴司马家,而这个最小的女儿只要做父亲的乖女儿,兄长的好妹子,再嫁个如意郎君,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。

可如今,她是关外司马唯一的继承人,她将肩负起把烈云牧场扩张发扬的责任,她将不得不面对江湖中的风风雨雨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。

十六年来,一直娇纵保护着她,从未让她见识人性的丑恶,如她这般天真稚嫩,怎能担当如此重任?司马烈不能让自己再沉浸在失去爱子的悲痛中,他还有个重要责任,就是为司马家培养一个新的优秀的继承人。

司马烈整理一下思绪,在万喑堂接待女儿的客人。

在见到裴慕白那一刻,恍惚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掠过他的脑海,却怎么也想不起熟悉在哪里。

裴慕白给他见礼,“晚辈裴慕白,见过司马伯父。”

裴慕白?伯父?看他的丰神俊朗,司马烈猛的醒觉,“你是倚天山庄裴老弟的儿子?”

怎么爹爹跟他家很熟吗?司马晚晴略带疑惑的看着两人。

“是,司马伯父果然好记性。晚辈还记得十年前司马伯父到江南一行,到山庄住了数日,教了晚辈一套惊云掌法,晚辈至今受益良多。”

裴慕白笑吟吟的答。

司马烈乍见故人之子,喜上心头,“那套掌法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,你们裴家家传武学博大精深,你爹爹自然会教你。”

陡然发现自己失言。四年前不知什么原因,一场大火烧毁了倚天山庄,江南裴家家破人亡。他可不该提起那件伤心事。

司马烈忙掉转话头,“没想到再见你,已经这么大了。对了,你和小晴怎么会一起来?”

女儿第一次带男子回家,他倒是该好好观察一下。

司马晚晴急于让父亲看到飞飞,忙说:“爹,这个回头再说。我还带了个人回来,你快看看。”

早有下人把飞飞带了进来。女贼飞飞梳洗干净,换了衣衫,倒也不失为是个俏丽女子。

于是,司马晚晴把遇到飞飞的一系列事情仔细道来。司马烈神色凝重,传令下去让岳总管和段副总管过来,一起盘问这个女贼。

“大哥的事,爹别太伤心。”

司马晚晴看到老父鬓间多了几绺白发,虽然不惯安慰父亲,却忍不住开口。此时,司马烈纵然伤心,却不便表现出来。或许他更多的是愤恨,当他慢慢站起身,向站在一旁的飞飞走来,飞飞不禁打了一个寒战。

司马晚晴想到段喻寒要过来,心下很是不安。但想来大庭广众之下,他应该不敢做什么。其他时候,一概不见不理他,应该没事吧。

一转眼,瞥见裴慕白好像着迷似的看着自己,又想起他隐瞒和父亲认识的事,不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,表示不高兴。裴慕白施展家传的“传音入密”功夫,只说给她听“我原本想说,怕你以为是想亲近你的借口”她偏过头去,不看他。裴慕白知道她明白了,径自一笑。

远处,段喻寒和舅舅岳中正往万喑堂走来。从门外,他就看到她绚丽的红,还有她身边那白衣胜雪,也看到两人间的眉目传情。一抹阴冷迅速从他眼中闪过。

看到段喻寒,司马晚晴僵了一僵,随即把目光转向岳中正,“岳叔叔,我回来了”岳中正欣喜的看着成长中的晚晴。

当下,司马晚晴把飞飞的事拣重要的又叙述了一遍。

段喻寒首先发问:“大公子是中‘玄冰’之毒而死。而陆大夫从大公子身上取出的绣花针上,也验出有‘玄冰’之毒。你师父擅长发射绣花针,对不对?”

飞飞觉得他的问题很怪,怪在哪里却说不上来,只好点点头。

“你说是你师父偷了玉瓶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师父是侠盗玄鹰?”

“是。”

飞飞奇怪他怎么尽问些已经问过的问题。

“那就对了。”

段喻寒做出结论,“确实是你师父杀了大公子。”

他此话一出,司马晚晴倒糊涂了。还好他接下去解释说:“我追查‘玄冰’之毒的渊源,才知道是出自藏族的直贡寺。在当今武林,和藏族的直贡寺有深切关系的,寥寥可数。其中只有三人武功较高。一是少林寺的智元大师,曾去西藏和活佛谈经论法。二是峨嵋派的真颐师太,为救治她师父,曾到西藏采集药材。还有就是侠盗玄鹰,小时候在直贡寺外住过。”

“啊?你连我师父小时候住在直贡寺外都知道?”

飞飞脱口而出,看来关外司马果然都是能人。而她这么一喊,无疑承认了段喻寒话语的真实性。

段喻寒继续说:“智元大师和真颐师太自然不会来这里偷玉瓶,唯一可疑的就是侠盗玄鹰。本来我还不敢确定,今天听了你的话,倒是确定无疑。”

飞飞刚才说偷玉瓶的是侠盗玄鹰;而偷玉瓶的人,就是发绣花针的人;发绣花针的人,就是毒害司马旭的人;所以推断下来,玄鹰就是杀司马旭的人。再加上段喻寒调查“玄冰”之毒的佐证,看来“玄鹰是凶手”已成定论。

裴慕白提出疑点,“偷玉瓶的,就是发射毒针的?”

“不错。那晚我们听到动静,就出来看。许多人都看到大公子中了女贼暗器,从屋顶上栽下来。”

段喻寒很肯定的答。

司马晚晴觉得有一丝不妥,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头绪,陡然间看到飞飞着急的在那儿抓耳挠腮。突然间灵光一现,“你说有人要玄鹰来偷玉瓶,出三万两银子?”

“是。”

“这个人是谁?”

“我不知道,师父没说。”

“他告诉你们和阗之光在我家?”

“是。”

司马晚晴微微一顿,“和阗之光一直放在大哥屋里,外人怎么会知道?”

她这一问,貌似和捉拿凶手全不相干,却也是最可疑的地方。和阗之光虽是宝贝,但司马旭向来不喜炫耀,知道这宝贝在他屋里的人屈指可数。难道求玄鹰来偷东西的人,是司马家很亲近的人?甚至亲近到可以进出司马旭的屋子?

司马烈微微颔首,女儿的思维缜密,推理严谨,他很满意。

岳中正慢吞吞的开口:“当务之急,是赶紧把玄鹰找出来。到时候,如果确定她是凶手,我们就为大公子讨个公道。至于偷窃玉瓶一事,是玄鹰自己查到玉瓶的位置,还是有家贼,问玄鹰自然水落石出。”

“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师父在哪儿?”

司马烈目光如炬,盯得飞飞直发毛。

飞飞忙认真的答:“我真的不知道。我要是知道,就去找师父了,不会傻傻的想抢司马姑娘的马。”

她这么说,听着也有道理。

飞飞做出一副可怜模样,“司马老爷,您大人有大量,放了我吧。我跟司马大公子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,我顶多就是个偷窃罪。其实我也没偷东西,我就是接了师父递过来的贼赃。”

段喻寒打断她的话,向司马烈说:“此人绝不可放。她是寻找玄鹰的唯一线索。”

这一点,司马晚晴也是这么想。她拍拍飞飞的背,安慰她,“放是不会放你,不过你不用怕,我们不会伤害你。只不过要委屈你住在地牢一段时间。”

地牢?飞飞好像已经看到一个黑漆漆,潮乎乎,饭菜犯着馊味,老鼠蟑螂到处窜的地方。她哀怨的望着司马晚晴,司马晚晴皱了皱眉,“我家的地牢除了不能让你到处跑,其他的跟客栈差不多,你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裴慕白接口说:“关外司马素来恩怨分明。做错事的是你师父,不是你。你就当住免费客栈好了。”

他这话看似安慰飞飞,其实是提醒司马家不能因为仇恨,而把恨意发泄到飞飞头上。无论她师父是否凶手,她都是无辜的。

司马晚晴对他这话甚为赞许,不由瞥了他一眼,好像在说“看不出你还挺善良的”裴慕白笑着回看她,一副“你才知道呀”的样子。

段喻寒冷冷的视线直直的逼过来,看得司马晚晴浑身不自在。她慌忙禀告父亲:“女儿累了,想回房休息。”

“你去吧。”

司马烈又吩咐下人带裴慕白到客房休息,众人这才散去。

司马晚晴匆匆逃回沐雨小阁,松了口气。她不想回忆,不想辨别对段喻寒的感情是爱是恨,还是真的无爱也无恨。那些可怕的事就象一场恶梦,梦醒了就尽全力忘记吧。可她真的能忘记吗?还是他永远不会让她梦醒?

此刻,她还不曾想到自己是关外司马的唯一继承人,从此之后,她将面对更多,肩负更多,这是她的责任,也是她的宿命。


第07章:毒花最美

沐雨小阁里,司马晚晴全身舒展开来,躺在浴桶里尽情享受沐浴带来的舒畅,思绪却很纷乱。

适才在牧场看到大腹便便的淑龄姑娘时,她吃了一惊。小玉说淑龄怀了二哥的孩子,所以父亲命人让她住进来。将来生了孩子,也算二哥有后代。这么说来,再过两个月,她就要做姑姑了,爹也会有他的第一个孙儿。原来人之生死,竟如此简单。转眼间,最亲的人就会和你生死相隔,而冥冥中,上天又会给你另一个亲人做补偿。

可大哥呢?除了给爹和她留下无尽的回忆,就这么撒手而去。爹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,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如何悲痛,可她知道爹和她一样,心痛得神经都有些麻木了。

而再见段喻寒,她竟然不是那么平静。当她的爱被他恣意践踏,当她的爱一点一点的被他磨去,她只能选择恨他。可回想和他相处的每段时光,又是那么的美好。告诉自己,不再爱他,想他只是因为恨他,是否会好过一点?

两个月前在杭州的那夜,她就决定,该结束的都结束了。可再见他,却不由自主的要躲避,难道还是不能忘情?

她闭上眼睛,不敢再想下去。借水,洗去一身尘土,暂时忘却烦扰,或许会好过一些。

浸了良久,她慢慢把长发拧干,穿衣起身。走到床边,面朝里侧卧躺下,微抬高声音,“小玉,进来帮我梳头。”

她闭上双眼,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。当上天要带走你的亲人,你可以跟天争吗?当理智告诉你要放弃那份感情,可那份感情却死死的缠着你不放,你可以怎样?

有人开门进来,走到床边,轻轻的帮她梳头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,是小玉在给她头发抹香油呢。她舒服的往里翻了一翻,真想睡了。

温暖的大手包着她的小手,一股清爽的味道慢慢靠近。她陡然惊醒,却看到段喻寒明若秋水的黑眸,黑色的尽头是清澈和宁静。

刹那间的失神,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。但他手心传来的温暖,是那么真切。她抽出手,警惕的后退到床的那头。刚沐浴过的她,只穿了件单薄的小衣,她慌忙掩好领口,又扯过被子。

“晴,别这样。”

段喻寒无可奈何的声音。他好久不曾这么叫她,此刻这个称呼听起来竟然有些陌生。

“很晚了,你出去,我要休息。”

司马晚晴努力保持镇定。

段喻寒伸手过来,“带你去看好东西。”

以往只要他这么说,这么伸出手,她一定会快乐的扑过来。可如今,司马晚晴只是继续警惕的盯着他。他看到她眼中的不信任,是那么的拒他于千里之外。

“你说过,如果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,你就一生一世陪着我。”

这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对他说的,他还记得?

他继续说:“今晚我会把星星摘下来,给你。”

他的声音,他的神情充满了诱惑。她明明经历了他的残忍可怕,还是心动了。

“你会不会实现你的诺言?永远陪着我?”
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黑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,散发着慑人心魄的美丽。

她克制心中的悸动,漠然的摇摇头,“很晚了,你出去。”

“你生气、恨我是对的。如果我是你,只怕要杀人才能解恨。”

他幽幽的说,神态中竟有些懊恼,好像在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。她转过头不看他,不想再被他蛊惑。

“如果你恨我,现在我任你处置。”

他说这话时,语气很诚恳。但任她处置又如何?她告诉自己,她已经决心放下。

“告诉我你要怎样?”

“我累了,你出去。”

她依然是这一句。

他轻轻叹了口气,这在她听来很奇异。在她的印象中,他遇到任何挫折,都不会叹气,他总是积极争取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
“你不愿意,我不会打扰你。”

他很有技巧的说,“或者今晚就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我把星星给你,我就走。”

他的话听起来很无奈,其实这正是以退为进的策略。

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,他温柔的眼神如海水般包围她。她终于还是伸出手去,披了衣服随他出去。因为爱吗?因为心底深处始终可惜这份感情?司马晚晴无法明了自己的心态。她只知道此时此刻,和他手牵手在夜空下穿行,是和少时一样的温馨。

这世间爱情游戏的残忍本就如此,谁爱得深,谁就会被对方轻易的算计。她的执着和痴情注定她此刻的软弱,也是她一生致命的伤。

他带她来到河边。河边那棵千年古树,还是矗立在那里。树上用木板搭的小屋子,依稀还在那里,不曾损毁。

她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雾气,许多往事涌上心头。十二岁那年,她打碎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玉簪,被爹爹骂。她跑出来,发誓再也不回去。那夜,全牧场的人都来找她。可只有他,在这树上的小屋子找到她。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去,他就陪她,一起挨饿,一起找吃的,一起淋雨,一起扩建小屋子。直到五天后,她想家了,他才送她回去。回去了,所有人都围着她嘘寒问暖,所有人都责骂他。他没有辩解,一声不吭的接受所有的惩罚。后来,她哭了,讨厌自己的任性连累了他,他却笑了,说喜欢被她连累。

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,轻笑,“知道那时我为什么不送你回去?”

她诧异的望着他,不说话。“在牧场,你是所有人的晚晴。只有在这小屋子,你才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
你是我一个人的。他的声音仿佛直钻到她心底。她心突然酸酸的,疾步走到他前面,不想他窥视她内心的脆弱。

前面原是草地,现在竟是一片花海。她呆住了。一棵棵盛开的花树,硕大而洁白的花朵,象一支支长长的喇叭,形似百合,却比百合更加优雅纤长、高贵典雅。皎洁月光下,花朵懒懒的倒垂着,看上去至朴至纯,毫不张扬,骨子里却又透着淡淡的诱惑,有着非凡间的绝色。

“喜欢吗?你说过这里种草太可惜,有一片花海会更美丽。”

他宠溺的从后面搂着她。她每个小小的愿望他都记得?她闭上眼睛,轻轻推开他的拥抱。

夜风拂过,醉人的香甜之气迎面而来。她正要细细品味花的芬芳,他却突然带她一跃而起,站到了树上的小屋子里。从上面俯视下去,风吹花动,花海波浪翻滚,另是一番迷人景象。

她忽然一阵眩晕,浑身无力的倒下去。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她还是信错了他?这次他又要耍什么花样。他的心一阵冰冷,她还是心存戒心,她还是无法放开胸怀相信他爱她。

他手掌贴着她的后心,慢慢输入真气,她悠悠醒来。

“这些曼陀罗花,看上去很美,可它们含有剧毒,就算闻到一丁点也会有影响。”
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,是要跟她解释吗?

曼陀罗?她听爹爹说过是一种毒性猛烈的花。他刚才带她跃到树上,就是为了避开花香的剧毒?她错怪他了?

段喻寒拉她坐下,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,“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打开布袋,许多美丽的荧光快乐的闪烁着,飞了出来。漆黑的夜空中,流光飞舞,宛如一颗颗小星星,给四周平添了扑朔迷离的浪漫。

她忍不住伸手去摸。那些可爱的精灵,仿佛在逗弄她,每每从指缝溜走。她继续伸手邀请它们,它们只是轻盈的飞。

他微微一笑,一股柔劲缓缓划出,在空气中激荡出气的波浪。他用手轻轻在面前划了一个圈,点点荧光随着他的动作,不一会儿,全数涌到那圈里,依然在尽情舞蹈。他掌心运力,荧光又纷纷飞到他的掌心中。

他把手送到她面前,刹那间,精灵们堆积的光照亮了他的脸,也照亮了她的双目。

“给你的,星星。”

她看到他挺秀的眉,优雅的唇,唇边的浅笑如妖魅般诱人。他看到她子夜般的双眸,似深不见底的潭,但上面终于有丝丝快乐的涟漪渐渐荡漾开来。

“给我。”

她学着他的样子,内力运了“粘”字诀,真气集中在掌心,小心翼翼的要接过他手中的点点繁星。他把手覆在她手上,可点点荧光径自飞走,只有小部分停在她掌心,自然是她内力不够的缘故。

她皱了皱眉,深感懊恼。他扭扭她的小鼻子,她呆了一下。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,内力渐渐传到她手上。点点繁星一颗颗又飞了回来。她欣喜的看着手上璀璨的小星星,那是黑夜中打着灯笼到处玩耍的小精灵呢。

他的手带着她的手一震,一群小星星们各自飞奔出去,在夜幕下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。它们忽忽悠悠的飞来飞去,她的眼前霍然出现一个“我”字。又是一震,另一群小精灵自然的排列出一个“爱”字,其余的也不甘示弱,很快拼出“你”字来。

“我”、“爱”、“你”三个晶晶闪闪的字在她面前一字排开,绚烂美丽得象在梦境。他第一次对她说“我爱你”是用这种方式,让她一生一世永难忘怀。她望着这三个字,竟有些痴迷。

“晴……”

他在她耳边呢喃,呼吸的暖意弄得她脖子痒痒的,却又酥酥麻麻的很舒服。一瞬间,她清晰的知道心再一次的沦陷,却无法抑制心底泛起的万千柔情。他是她永远逃不开的劫数吗?

他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耳垂,渐渐让她面朝自己,吻上她的额头。热烈的吻,却丝毫没有性的欲望,他的双臂只想抱她就好。

她依偎在他胸口,没有说话。周围一片静谧,听着他“扑通”“扑通”的心跳声,她微闭上眼,懒懒的不想动。奇怪,她的心跳慢慢和他同步起来,听起来好像两人共用一颗心似的。

他欣喜的观察她的表情,或许她还没有决定再接受他,但她此刻一定心动了。

“想睡?”

“没有。”

她回答得很简短,好像还是不想和他说话。

“答应我,永远陪我。”

“不。”

她竟回答得毫不犹豫。

“为什么?”

他眼中精光闪烁。

“不,就是不。”

她的语调有些冷冷的。

或许是他操之过急,他轻易的转换话题,“你猜这些星星从哪里来?”

“嗯,关外是没有萤火虫。”

他笑了,“你知道这是萤火虫?前些日子我去杭州偶然看到的。知道你一定会喜欢。”

小星星们四散飞舞,溜到夜的各个角落去玩耍。它们执着的释放着光辉,孜孜不倦的给无边的夜色增添光明。司马晚晴静静的欣赏那光辉,荧光虽渺小虽短暂,却在她脑海中留下了永恒的记忆。

沉默中,她忽然想起一事,不问清楚不痛快,“那些人,是你派人赶走的?”

“是。”

他很干脆的承认。

“有的人死了,也是你叫人做的?”

“是。”

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,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。情人眼里揉不进砂子?他又是何其的霸道自私、残忍无情!

她豁然明白,这才是真正的段喻寒。从前她看到的只是他美好光明的一面。如今她面前的,才是完整的,不带任何伪装的段喻寒。

望着下面的花海,她神思恍惚。几只蝴蝶振翅飞来,却坠落在花海中,再没有飞起来。曼陀罗,那样的美丽迷人,却是那样的剧毒无比,是否正和他一样。而她,就象那蝴蝶,明知花有毒,还是忍不住要欣赏,要靠近,纵然中毒而死,也无怨无悔。

回想他曾经对她怎样的肆意凌辱,可如今只为了这个“爱”字,她仿佛可以说服自己原谅他。她的心好累,累得无力再做挣扎。当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脸颊,她任他予取予求。她的心中很清楚,这晚绝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晚风在轻柔的叹息,人世间多少痴男怨女,可有几个能拥有美满幸福?


第08章:爱我所爱

接下来的两天,司马晚晴除了带裴慕白四处逛逛,就是跟随司马烈学习司马家的最上乘内功“擎天无上心法”本来“擎天无上心法”乃是极其强劲霸道的内功,并不适合女子修炼,但此时司马烈别无选择。好在司马晚晴属于热性体质,练习起来倒也并无不适。

随后的日子里,司马烈打算逐步安排她熟悉烈云牧场的所有帐目,了解关外司马在各处的产业和分店,认识几个诸如马匹、皮毛、烟草等方面生意的重要大商家,再逐个跟随岳中正、段喻寒及四大执事学习经营管理烈云牧场的各方面事宜,还有和朝廷大员、地方富绅的来往应酬等。

司马晚晴现在才知道从前大哥二哥每天都在忙些什么。虽然她对这些事全无兴趣,可她别无选择。身为司马家唯一的继承人,这些都是她应该学习应该做好的。

段喻寒这两天一边忙着追寻侠盗玄鹰的下落,一边准备司马旭的丧事,没有来看她。不过每天都会给她个小小的惊喜,或是在她床头放一个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的谜语让她猜,或是让下人给她送去憨态可掬的漂亮小马驹。他仿佛恢复成从前那个一心爱她的段喻寒。她也仿佛愿意忘却从前的恶梦,和他重新开始。一切都朝着郎情妾意的方向发展起来。

这天,司马晚晴带了裴慕白骑马出去打猎。一个时辰下来,射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,也算颇有收获。司马晚晴惦念着要练功,两人开始往回走。

司马晚晴骑着雪玉骢一阵疾驰,陡然间一阵剧痛从下腹传来,钝钝的痛感不断下坠。她一阵眩晕,几乎要掉下马来。裴慕白见她俏脸苍白、虚弱无力的样子,忙从侧里拦腰抱着她,和她共乘自己的赤云。

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,但此时被他抱着,却是大大的不妥,当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。他依言放她骑在马背上。可马一行走,阵阵颠簸,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,好像还有温热的液体湿润了双腿。她虽咬牙坚持,但脸色却越来越白。

“别逞强。”

裴慕白抱她斜坐在马上,自己从后面微微搂着她。这个姿势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,至少痛感减轻了不少。

“我们回去。”

她虽然觉得这个姿势太过暧昧,但此时唯有权宜,只盼赶快回去。

“你坐好。”

裴慕白一扬马鞭,赤云载了二人飞奔回烈云牧场,雪玉骢在后面紧紧追随。

俊朗无双的美少年,搂着妩媚袅娜的少女;灿若朝霞的如火红衣,柔柔弱弱的倚靠在那白衣胜雪胸前,两马急速穿越街市时,人们皆为之侧目。

本来关外民风淳朴,男女两情相悦,搂抱依偎也没什么大不了。但象他们这样公然骑马,招摇过市的倒是见所未见。

当晚,闲着无事的人们,根据几天来的迹象,得出了如下结论“司马小姐这次回来不止是奔丧,还带了意中人回来。两人经常亲亲热热的出去玩。据今天的情形看,过不了多久,来自关内的裴公子就要做烈云牧场的乘龙快婿了。”

骑马的两人却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议论。

到了牧场,司马晚晴急命人去请陆先生,裴慕白也忙把她送回沐雨小阁。她一再要他回客房休息,他坚持不肯走。或许他天性如此,对美女总是有一份呵护之情。何况现在他心仪的女子出了事,他自然要关心的。

陆敬桥匆匆赶来,凝神给司马晚晴诊治,又照例询问了她的感觉,她一一如实告之。半晌,他的脸色变幻不定,似乎在犹豫该怎么说。他迅速开了药方,让小玉拿去药房让他们赶紧煎了送过来。

大夫看病不说病情,却先开药方,这倒奇了。

“我到底怎么了?”

司马晚晴决心问个清楚。

陆敬桥面露难色,终于清清喉咙,“恕陆某直言,小姐怀孕两个月了。刚才腹痛流血是骑马猛烈所致,幸好发现得早。我开了保胎补血的药,小姐喝了,孩子应该没事。”

几句话听得司马晚晴呆住了。她有孩子?她要做妈妈了?两个月,是那天晚上?

裴慕白也呆了。他第一次心仪的女孩子有了别人的孩子,或许他该感叹相逢恨晚,也该庆幸自己并未陷得太深。他毕竟是豁达大度的,即便不能成为恋人,他还是忍不住会关心她。

一向对人不苟言笑,冷漠淡然的司马晚晴,竟然未婚先孕?以她司马小姐的身份地位,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看她脸上只是吃惊,却没有害怕,也没有喜色,他倒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了。

这是她的私事,他在此纯属多余吧。裴慕白纵然心中满是疑问,却也不便相问,只是马上告辞而去。

“有劳陆先生。不知可否请陆先生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我父亲。这事,我自会找机会告诉他。”

司马晚晴定了定神说。

陆敬桥迟疑一下,勉强答应,“陆某自然不会多事,但如果司马老爷问起,陆某也不会说谎。”

顿了一顿,又说,“小姐等会服了药需好好休息,明日陆某再来复诊。近日内切记不可动怒,不可舞刀弄枪,不可再骑马。”

“多谢陆先生费心。”

司马晚晴感激的说,她知道以他耿直的性格,刚才做的承诺已属难得。

陆敬桥走后,她躺在床上,不知是喜是忧。两个月前的事历历在目。

那时她发现结识的人总是无故出事,就从无锡绕道荒郊野岭,去了杭州,一个人住在西湖边著名的云来居客栈。那天,却听说关外司马的人也在此住下。她不想见牧场的任何人,立刻结帐走人,却在出门的那一刻,看到命中注定的魔星——段喻寒。因为这一眼,她没有走远,挑了附近的小客栈住下。爱也好,恨也好,她和他终究是牵扯不清的。

半夜,她被嘈杂的救火声吵醒。往窗外看时,云来居燃起了熊熊大火。虽然知道以他的武功,定然不会有事。她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个清楚明白。奇怪,被救出的人中竟然没有关外司马的人。原来那帮人都去喝花酒找乐子了。

可就在她要离开时,却听到一个女的声音,“那位段公子真大方,我唱了一首曲子,就得了十两银子。可惜他喝醉了要睡,把我们赶出来,要不然今晚一定赚翻了。”

“哪有这种好事,你骗谁呢。”

“谁骗你?那位段公子就住在云来居东院,我前个时辰刚从那里出来。”

她的心狂跳,他喝醉了,会不会还在云来居里,不曾出来?她迅速跃入火场,冲进东院,挨个房间查看,终于发现他醉得不省人事。

她救了他到附近小客栈自己的房间。沉醉的他,清俊的容颜看上去那么完美无瑕,嘴角凝了一丝不屑。

那时,她蓦地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。那个衣衫褴褛,却桀骜不驯的少年,立在烈云牧场的大门外。她蹦蹦跳跳的过去问他找谁,被他瞪了一眼。她好心叫他进牧场吃东西,却被他推倒在地。她委屈的扁嘴哭了,他嘲笑她的娇气。后来她看到岳叔叔过来,跟她介绍那是他的外甥。

那时,他嘴角也是挂着一丝不屑,不屑她的好心好意,不屑关外司马的富贵逼人。

后来,她知道曾经有许多人欺负他,他受了很多苦,才会这么不理人。小小的她,觉得他好可怜。她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件件都送给他,她愿每个人都象自己这么幸福快乐。可他却不要,一件件还给她。她就生气了,小声的骂他,他却反而在一旁偷偷的笑,笑得她莫名其妙。

沉醉的他,梦呓般叫着她的名字,让她不要走。她小声的安慰他,他却抓了她不放。醉眼朦胧带了孩童般的纯真和依恋,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如今也是寂寞孤独的。

她多希望自己不爱他,也不要恨他,心头却总是“放不下”这三个字。那一夜,她留下来照顾他,缠绵得让她心碎。无爱也无恨,让曾经的深爱有个完美的结束吧。那一夜,她想用这缠绵,写下彼此间爱恋最好的句号。

可人算不如天算,当她再次坠入他的情网。时至今日,那一夜就成了美好的回忆。

那一夜,造就了一个小生命,是她和他爱的结晶。她该告诉他这个消息吗?应该告诉他吧,他一定会很高兴。忘记他对她恶梦般的凌辱,他们本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呢。
04-05

第09章:谁背叛谁

司马晚晴和裴慕白共骑一马,招摇过街的事,段喻寒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。他并不信她会爱上另一个人,即使优秀如裴慕白,因为她绝对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,也绝对不会一脚踏两船。

但随即手下回禀的消息却让他震怒。她身体不适,所以赶回牧场,经陆敬桥诊治,已有两个月身孕。烈云牧场四大执事之一的胡天,见段喻寒神色未变,但手中的茶杯却慢慢变了形状,忙悄悄退到一边。

很快,负责跟踪她,及铲除她身边男子的那批人的头目被带上来。

“小姐两个月前到底在哪里?和什么人来往?”

胡天逼问那小头目。

“记录上写了,小姐在无锡游玩,没和什么人来往。”

小头目战战兢兢的回禀。

“再说一次?”

小头目的冷汗止不住冒出来,扑通一声跪下,“属下失职,属下该死。请主上饶命。”

“说清楚!”

胡天有点紧张,这些人是他的手下,论起来他也有管教不严之罪。

“七十八天前,小姐在无锡忽然不见踪影。属下率领人马四处搜寻,也没结果。四十三天前,属下才在长安找到小姐。属下当时鬼迷心窍,以为……以为胡乱编了小姐的行踪,不会被发现。属下该死,属下该死……”

他还没搞明白主上怎么知道他胡编乱造。

段喻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磕头如捣蒜的人。该死,这个人确实该死。他竟然让司马晚晴有一个月的时间,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。而在那一个月时间里,她有了孩子。

“小姐失踪前,和谁在一起。找到时,又和谁在一起?”

胡天称职的追问下去。

“失踪前,和找到时,小姐没和谁在一起。”

小头目绞尽脑汁的回忆,一转眼,却看到胡天恶狠狠的目光,忙说,“是了,是了。我想起来了。小姐刚到无锡的时候,遇到小偷,是一个叫裴慕白的帮她找回钱袋。还有,在长安,小姐和那个裴慕白又碰到了,还一起去看过花灯会。”

裴慕白?又是裴慕白!她到关内遇到的男人中,只有他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。猜测谁是那孩子的父亲,只有裴慕白最可疑。江南裴家,关外司马,一个风采逼人,一个娇美无双,无论是身份背景,还是容貌才情,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。他和她一起到烈云牧场,她这几天虽忙着练功,却也有空陪他到处游逛。细细推敲起来,这两人的关系确实超乎寻常。

回想裴慕白让人如沐春风的笑颜,天下间又有几个少女能够抵挡他的诱惑。段喻寒纵然相信司马晚晴依然爱着自己,却不由的有些动摇。只因他的对手实在太出色。

“你下去吧。稍后再行严惩。”

胡天见他沉思,示意小头目下去,小头目忙不迭的退下。段喻寒略微挥了挥手,胡天也识趣的告退。

那个孩子是谁的?他该如何对她?或许这一切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,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。

他很想立刻去见她,问清楚孩子的事,可他不能。这件事连司马烈也不知道,他只能装作不知道。

那一刻,生平第一次,他不想见她。他不知道见了她,他是否还能压抑内心的愤怒,不去质问个究竟,而她又将怎样回答他。纯洁无瑕的她,爱他,却也会背叛和不忠吗?

夜晚,司马晚晴虽然身体不舒服,还是到听雨小阁等段喻寒回来。枕间被里,依稀还有他清爽的味道,她深深的吸了口气,她喜欢这味道。

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他始终没有回来。她和衣倚在床边,渐渐累了困了,不知不觉睡去了。

这一睡,再睁眼时,已是第二天早上,段喻寒依然没有回来。他一定是太忙了,忙得没时间回来休息,她安慰自己,努力抚平心中的疑惑。

她小心的出去,没让别人看到,静静的回了自己的沐雨小阁,却依然是心里不平静。终于还是出来问了牧场守门的,才知道昨晚段喻寒果然不曾回来,又问了几句,才晓得他这些日子在外面买了所大宅子,时常会在那边休息。

她当即乘了马车,命令一个知道宅子所在的人带她过去。小玉虽极力劝阻,让她保重身体,她却坚持要去,小玉只得随从。

司马晚晴从大门进来时,早有人通知段喻寒。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,一瞬间,他只想狠狠的刺痛她,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愤怒和恨意。

姚四娘从外面端水进来,幽幽怨怨的看着他,给他递上擦脸的面巾。

他随手接过,突然嗤的撕开她的衣裙。她吃吃的笑,坐到他怀里。昨晚她照例来给他看漫天坊的帐目,他不让她走。她努力撩拨他,他又推开她。看他现在的举动,莫非是改成一大早“性”致大发?

她媚眼如丝,乖巧的送上双唇。他却躺回睡椅,淡淡的说:“拿凳子坐旁边,把那盘葡萄剥给我吃。”

她虽然有点不明白,却不敢多问,一丝不苟的照做了。

下人带司马晚晴到段喻寒卧室门前,自动告退。她敲敲门,里面没声音,微一用力,门没有拴,就这么开了。

段喻寒舒服的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。身边的姚四娘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小衣,露着葱绿的抹胸,愈发妖冶动人。她好像没注意到有人来,只是专心致志的剥了葡萄,一颗颗往他嘴里送。他似乎很享受的嚼着那葡萄。地上凌乱的散落着撕裂的衣裙,好像在暗示这屋里曾经是怎样的激情欢爱。

司马晚晴目睹这些,宛如被大锤重重的打在胸口,一瞬间的毫无知觉,那痛感却又慢慢的加重,沉重的让她透不过气来。

“你昨晚没有回牧场?”
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来。

段喻寒睁开眼睛,好像这才看到她的到来。他的嘴角微微漾起笑意,“你想我了?”

司马晚晴慢慢走进来,却停在离他三尺处,再不能走近一步。离他越近,眼前的景象越清晰,她的心越痛。

她深爱的男人,和另一个女子在这里纵情取乐,她却傻傻的等了他一夜。纵然他对她的爱是真心的,却还会眠花宿柳,那份爱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忠诚吗?他在这里风流快活,她却着急的跑来告诉她,两个月前的那夜她自己投怀送抱,有了他的孩子?

骄傲如她,纵然有千言万语,此时却牙关紧闭,再不肯说半个字。

段喻寒清晰的看到她的伤心欲绝和欲语还休。刚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突然有些清醒,一个念头划过心头,她从昨晚就开始找他,是有话跟他说?她要跟他坦白孩子的事,请他原谅?是的,只要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,他可以原谅她。然后,她拿掉那个孩子,他杀了那个男人,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,真的可以。

姚四娘偷窥了一下段喻寒的脸色,自觉的退了出去。

段喻寒过来,拉住司马晚晴,“是我不好,我保证,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。”

他本意是说他不该故意拿姚四娘来气她,她却以为他在为和姚四娘春宵一度的事道歉。

“你一大早找我,有话跟我说?”

他的语调依然是温温柔柔的。

她提醒自己绝不能软弱,脸上挤出一丝陌生的笑,“是我不好,不该大清早打扰你。”

转身要走。

“晴……”

他抓住她的手腕,不让她走。

他对姚四娘是否象对她一样,他的手昨夜也曾爱怜万分的抚遍姚四娘的身体?突如其来涌入脑中的画面,让她浑身发抖。

“放开,让我走。”

腹中隐隐的痛,她不能抑制自己的狂怒。

“你脸色好难看?身体不舒服?”

他感觉她的脉搏混乱无序,一阵乱跳。

和昨天一样的痛,她绝对不能让孩子有事。她竭力克制怒气,保持平静,回望他,“拿开你的手。”

段喻寒看到她倔强的眼神,知道此刻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。想到她的孩子,他的视线下意识的下移。衣襟上红色的蝴蝶结精致无双,如往日般在她胸前微微荡漾。她的腰和往常一样纤细,全然看不出异样。

是谁曾经解开那蝴蝶结,是谁曾经在她身上从此留下他的印记?

他猛的把她拉向自己,狠狠的捏着她的双肩,好像要把她捏碎才甘心。她微一挣扎,却又不敢乱动,生怕会伤了孩子。她只是狠狠的瞪着他,不发一言。

他却惊异于她的貌似平静。若是往日,在这样的情形下,她一定是要动武,如今她却冷静的,甚至是木木的任他欺负。她变成这样,无非是为了不伤及胎气吧。

在她心目中,孩子是那么重要,重要到可以让她放弃自我?她爱那孩子,她根本就不会放弃那孩子。或者是爱屋及乌,因为爱着那孩子的父亲?

此时,只要他在她腹部轻轻的一掌,那孩子就永不会来到这世上。可是,那之后呢,她会痛苦,会恨他,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吗?他曾对自己发誓,再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,如今却怎样?

他终究放开她,让她离去。

这世上伤你最深的人,不是你的敌人,而是你爱的人。爱得越深,爱人的背叛和不忠,就伤你伤得越重,这就是爱的自私和残忍。


第10章:与子夜奔(上)

司马晚晴坐了马车刚回到烈云牧场,已有人迎上来,“小姐,老爷让你一回来就去三书房见他。”

父亲要见她?是知道了吗?她有点不安的进了三书房。

司马烈看着气色不佳的女儿,让她坐下,“爹刚才见过陆大夫。”

司马晚晴看了看父亲的脸色,还好不象生气的样子。

“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你母亲象你这么大的时候,已经有了你大哥。”

司马烈想起儿子的惨死,心中一痛,但随即回到正题,“晴儿,你把意中人带来给爹看看。只要他人品好,真心疼你,家世清白就行,武功不高也没关系,可以慢慢学。”

司马烈觉得女儿怀孕了,却没敢跟他说,一定是因为那男子不够优秀,怕父亲不答应,才不敢开口。他现在这么说,是摆明自己的看法,鼓励女儿有话直说。

司马晚晴却不说话。父亲究竟还是疼她的,无论她要嫁给谁,只要她愿意,父亲都会答应吧。可是她该怎么说,告诉父亲那孩子是段喻寒的,因为自己在杭州投怀送抱,和他一度欢爱的结果?姚四娘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晃来晃去。或许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女子,都曾和他共渡春宵吧。

他伤了她,从开始一再的强迫,到现在的花心不忠,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对他报有怎样的希望。纵然深爱又如何,她绝不会这么嫁给他,强烈的自尊阻止了她开口。

“他是谁?”

司马烈以为女儿害羞。

“爹,我不想提他。”

她沉默半晌,终于开口。

难道那人已有妻子?或者他强逼了她?再或者他始乱终弃?司马烈见女儿的神情,不能不往坏的方面猜想。

“晴儿,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。要么,找他出来,爹看了同意了,你们马上成亲。要么,不要这个孩子。”

司马烈直接干脆的把话说出来,他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。

她站起来,坚定的说:“不,爹,我要这个孩子,可我不要嫁给他的父亲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司马烈几乎要被激怒了。

“我要孩子,可我不要嫁人。”

她重复着,倔强的看着父亲。

“啪”盛怒之下的司马烈第一次打了女儿。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
她缓缓下跪,昂起头,“爹。请成全女儿。”

司马烈暴怒,“你,不吭一声离家出走。晖儿死了,你回来看一眼就跑了。等到旭儿也死了,你才肯回家来。这些爹可以不计较,因为你虽然任性,总算没有闯祸。可这次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你是司马家唯一的继承人,将来烈云牧场的主人。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司马家的颜面,你所做的必须无愧于司马家的列祖列宗。未婚生子?会让司马家乃至整个烈云牧场因此而蒙羞,成为别人的笑柄。”

“告诉爹,那个人是谁?他不肯娶你?他不肯娶,爹就杀了他!”

司马烈突然觉得问题不在女儿身上,八成是那个男人不好。

她缓缓的摇头,“不,爹,是我不想嫁他。”

司马烈疑惑了,“你不想嫁他,爹自然不会逼你。以关外司马的名声地位,以你的品貌才情,日后自然有无数优秀男子前来求亲。只是,这孩子万万不能要。”

“不,爹,我要这孩子。”

她越长大,眉目就越象她母亲,那倔强执着的神态更是神似。司马烈虽在气头上,见她如此神态,却再也下不去手。

司马烈觉得女儿需要好好反省,当下严厉的说,“不要嫁给孩子的父亲,却又要这孩子。爹不知道你怎么想。爹给你一天时间考虑。如果到明天,那两条路你还没有选好,就让爹代你选。”

他言尽于此,关门出去,把门从外面锁上,又吩咐下人把门看好,这才离去。

司马烈的话在她耳边回荡,她前思后想,却终不能依父亲的话去做。要她说出孩子是段喻寒的,嫁给他,此刻她万万不愿意。可不要孩子,更是万万不能。

父亲说得出做得到,说不定会强行把孩子拿掉。想到这,她打了个寒战。或许此时,最好的方法就是逃出烈云牧场,逃到父亲和段喻寒都找不到的地方去。

大哥,对不起,不能亲自送你下葬,但为了你的外甥,请你原谅小妹。她向天诚心祷告。

司马烈并不是诚心要关她,不过是一时气极,所以才把她锁在书房内,希望她好好反省。他自然想不到素来听话的女儿,为了她的孩子,会违抗父命,还会不顾一切的逃走。

下人送了中饭进来,她吃了,又运功调息,总算胎气稍定。她不急,晚上才是逃跑的最好时机,前两次她都是趁夜色溜走的。一直等到吃了晚饭,天色渐黑,她这才推开后窗,翻身出去。

她悄悄避过下人,先回沐雨小阁拿了血影神鞭,又随便收拾几件衣服、胭脂和银票,才偷偷溜到马厩。虽然陆敬桥再三叮嘱不可骑马,但此时若施展轻功逃,只会更消耗体力。权衡再三,她还是决定骑马,就冒一次险吧。

“乖……”

她摸了摸雪玉骢的毛,把包袱放上去,悄悄的拉了它出来。

后面突的有脚步声走近。她一惊,血影神鞭如活物般飞向那脚步声,鞭梢指向那人的肩井穴和哑穴。那人脚步一滑,正好避过鞭子,白衣翩翩,已来到她面前,居然是裴慕白。

裴慕白笑了,“一天没找到你,只好自己去遛马,没想到你在这里。自己家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?”

司马晚晴不说话,准备上马。

“你身体不舒服,不该骑马。”

裴慕白拦住她,却看到马上的包袱,吃了一惊,“你要走?”

“不用你管。”

她不想节外生枝。

“因为你身体的缘故,所以要走?”

裴慕白含蓄的问。

“不用你管。”

“你这样很危险。”

裴慕白再次提醒她。她知道他说的对,但仓猝间,也没有其他好的选择。裴慕白看到她眉间的犹豫,知道她是担心孩子的。

“如果你真要走,我去找辆马车。”

他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错,她却不知该不该信任他。

“等我一下。”

他话说完,已如飞而去。以他的身手,要制止她离去,刚才就可以,完全不必骗她。她选择相信他。

果然,不一刻,裴慕白已驾了一辆马车过来,后面也没人跟着。他驾车,她坐了进去,一路驶出烈云牧场,往关内的路上去。烈云牧场方圆三百里,有谁不认识司马晚晴,此刻,只能先跑个几百里,然后找个村庄暂避一时。

“刚才你说找了我一天?什么事?”

她安定下来,想起他刚才的话。

裴慕白笑了,“在你家住了几天,好吃的吃了,好玩的玩了,我也该去楼兰做正事,所以找你道个别。”

司马晚晴突然对他有点歉意。她自然知道他喜欢她,以前总是刻意回避,希望他知难而退。如今他明知她有了别人的孩子,还是这么照顾她,这份胸襟自非常人可比,而那份情谊已经超越男女之情了吧。

“可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往关内,不是往楼兰……”

她连累他走了冤枉路,一时去不了楼兰办正事,感到很抱歉。

裴慕白打断她,“我会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。你不必抱歉。我爹和你爹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,不管怎样,我会帮你。”

顿了一顿,又说,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家?但我一定会帮你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

她真心诚意的道谢。

裴慕白轻笑,“宁可你不谢我,谢我就是没拿我当朋友。”

她呆了一呆,也自笑了。

“说起来,你们牧场对我可真不错。我说要马车,就立刻有马车。我说要换匹马,就让我进马厩随便换。我说不要人跟,就没人敢跟来。我还真舍不得走呢。”

裴慕白一边驾马疾奔,一边和她闲聊。

“你是我家的贵客,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你。不过说起来,他们也太疏忽大意,这么容易就让我走脱,这样的警戒怎么行。”

司马晚晴突然想起玄鹰盗宝,导致大哥的死,不禁黯然。

裴慕白听她语调一转,似乎很伤感,略一揣测,已知她心意。他故意转移话题,“可不可以告诉我,为什么要离家?”

半晌,没听她搭话,他也不在意,“我不该多问。”

“不是。只是……我不喜欢爹爹的安排。而且……我不想再提那个人。”

她忙解释,却依然是语焉不详。是她爹爹不想这个孩子出世?还是她爱的那个人不肯负责任?裴慕白不想做过多的猜测。

看她如此爱惜那孩子,应该深爱着那人吧。爱了,就会受伤。裴慕白明了那份伤痛,不再说话。

马车在苍茫的夜色中疾驰,驾车的白衣如夜色中盛开的百合,淡雅清新,高贵如玉。她略微掀开帘子,看着裴慕白的背影。她不想说相见恨晚,只在想象,日后被他爱上的女孩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吧。


第11章:与子夜奔(下)

司马晚晴一回去就被司马烈叫到三书房,然后被关在里面的事,段喻寒很快就知道了。可她和她爹谈了什么,却无人知道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她不愿意顺从父亲的意思,才会被关在书房闭门思过。

段喻寒走近司马烈的三书房时,已是夜晚。他想知道,她和司马烈到底谈了些什么。然而,当他潜入时,里面却空无一人。他赶到沐雨小阁,小玉告诉他,她的几件最喜欢的衣服和胭脂不见了。

她竟然再次离家出走?去找那孩子的父亲吗?段喻寒恨恨的拍了身旁的杨树一掌,片片落叶,树上的鸟儿也四散惊走。他衣袖一挥,卷起几片落叶,叶子竟然去势如箭,逐一将惊起的鸟儿射杀。“飞花摘叶,皆可伤人”当世武林能做到这样的,屈指可数。若然司马烈见到这一幕,恐怕要自叹眼拙,竟从未看出他的武功已达如此境界。

血腥味仿佛提醒了段喻寒,他应该立刻追她回来,他绝不可以让她再离开他。

烈云牧场大门处已经聚集了许多家丁。原来司马烈也发现女儿失踪,正在召集人手。段喻寒自然的加入众人的行列。

当即有人禀报小姐的雪玉骢还在。司马烈很诧异,她最珍爱那匹马,到哪里都要骑着的。这半夜,她不骑马,又能跑得了多远?

守门的终于有一个,畏畏缩缩的上前来,“裴公子前个时辰要了辆马车,驾了出去。”

众人各自做出自己的猜想。时间上的巧合,不是单纯的巧合吧。司马烈、岳中正、段喻寒率领众人,一路打听马车的去向,沿着马车的车轮痕迹,追踪而去。

马车虽比马强些,毕竟还是颠簸辛苦,不远处,司马晚晴一阵腹痛,马车不得不暂时停下休息一会。

裴慕白忽然站起身来,“有许多马匹正在往这边狂奔。”

以他耳目之灵敏,自然不会听错。

“是爹爹他们吧。”

司马晚晴凄然一笑,再怎么逃,终究逃不出爹爹的手掌心。她可以想象爹的震怒,孩子的下场。但不管怎样,只要有一丝机会,她也要争取。

两人舍了马车,往道边的树林中去了。

但司马烈终究还是追上了两人。猎犬对着司马晚晴和裴慕白狂吠不止,众人一时僵持着,谁也没有上前,谁也没有逃跑。

段喻寒冷冽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,好像在研究他俩到底有多亲密。裴慕白感到他的敌意,心中一动,敌意从何而来?烈云牧场的副总管,俊雅不凡,年青有为,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心机深重,让人看不透呢。

司马烈也在打量裴慕白。今夜这一出算私奔吗?他是裴逸之的儿子,如果那孩子是他的,他会勇于承认,愿意负责,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。可如果那孩子不是他的,他又为什么要带了女儿一起走呢?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老迈,越来越搞不清楚年轻人是怎么想的。

岳中正一脸疑惑,担忧的望着司马晚晴。这孩子不知道违抗司马烈的命令有多严重吗?

司马晚晴整理了一下思绪,轻声说:“女儿错了,请爹爹责罚。裴公子与女儿出走一事毫无瓜葛,女儿只是在路上碰到他,所以请他载我一程。请爹爹明辨是非,不要错怪好人。”

她不说话就罢了,一说话却是替裴慕白辩解?

她停了一下,鼓足勇气继续说,“至于女儿的事,请父亲三思。”

司马烈本来很生气,见了司马晚晴,却又想心平气和的劝她回去。“晴儿,爹是为了nihao。”

他的语气极沉痛。

“是,女儿明白。但女儿主意已定。如果爹坚持己见,请恕女儿不能从命。”

她声音虽轻,但字字清晰,竟是斩钉截铁般坚定。

“你!”

“今日就算爹要杀了女儿,女儿也还是那句话。”

她愿意一赌,赌父亲是宁可杀了她,还是留下她也留下孩子。

司马烈盛怒之下,双掌隐隐泛红,正是“擎天无上心法”内力贯注双手的征兆。

裴慕白上前一步,挡在司马晚晴身前,“司马伯父息怒,她只是小孩子心性,任性妄为,还请伯父有点耐心,好好教导。”

“是啊,父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,非弄得要死要活的。小姐,做人孝道为先,稍后给老爷认错才是。”

岳中正也连忙上前劝解。

司马烈突然侧步绕开裴慕白,迅疾出手,“还是现在把问题解决,一劳永逸。”

他这一出手,不至于要了司马晚晴的命,却足以让那孩子消失。这一下突起变故,众人皆惊。

段喻寒淡然处之,袖手旁观,借司马烈之手,除去那个孩子,正合他心意吧。

司马晚晴见父亲如此决绝,而段喻寒居然不愿出手相助,忽然间心灰意冷。如果孩子没有了,她也不愿独活。她没有闪避,就这么立在那里,最后的一眼悄然看向段喻寒,已是无比的凄楚伤心。她那一眼竟有永别的意味,段喻寒陡然心惊,要出手已是不及。

其实司马烈在出手之际,已然后悔,力道虽稍稍收回,但强劲骇人的掌风依然毫不延缓的袭向司马晚晴。但此时又有谁能救那孩子?

裴慕白匆忙回身拉了司马晚晴的手腕,急速后退。她任他带她而行,全不在意是否可以躲过父亲的掌风。

然而,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岳中正,他竟然不偏不倚的用身体迎向司马烈的掌风。“咯咯”两声,清脆的骨折声,在深夜的树林里听起来十分诡异。

“中正,你……”

岳中正二十年来对司马家忠心耿耿,现在又为了救司马晚晴遭此重创。司马烈后悔出手之余,不知该如何感激他。是他,保住了司马家唯一的继承人。

“岳叔叔,你怎么了?”

从小到大,除了爹娘,长辈中最疼她的就是岳中正。他虽然不会武功,却依然奋不顾身的要救她,司马晚晴忍不住要掉下泪来。是她的过错,连累岳叔叔受此重伤。

岳中正的舍身相救,连段喻寒也不曾料到。但回想舅舅对司马烈夫人一直念念不忘,而晚晴的容颜酷似母亲,他刚才爱屋及乌,有此举动,也可以理解吧。

司马晚晴冲过来要扶岳中正起来,才走两步,已是一阵天旋地转。她今夜颠簸劳顿,加上情绪波动剧烈,早已体力不支,胎气不稳。裴慕白忙托定她的腰,让她斜靠在他肩头。

那边,司马烈和段喻寒已过去查看岳中正的伤势。还好司马烈只出了三分力,岳中正断了两根肋骨,内伤倒是没什么大碍。

“请小姐跟老爷回去,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。”

岳中正看向司马晚晴。

“你身体不舒服,先回去吧。”

裴慕白也劝说。他知道她看重那孩子,一定不会让孩子有事。司马晚晴感激的看着他,他的关怀发自真心,却让她无从报答。

他眨了眨眼,意思是“你要谢我,就是没拿我当朋友”她呆了呆,随即领会他的意思。经此一事,她对裴慕白的了解更深一层,或许他是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吧。

段喻寒见二人神态亲密,突然想到裴慕白怎么会说她身体不舒服?难道他也知道她有了孩子?她怀孕的事关乎司马家的名声荣誉,自然不会让外人知晓,可裴慕白怎么会知道呢?这两人还是有些暧昧吧。

司马晚晴在裴慕白的搀扶下,走过来,“岳叔叔,都是晴儿不好。你别操心晴儿的事,先好好休息,我这就跟爹回去。”

岳中正倍感安慰的看着她。她的容颜举止总是让他想起另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,那女子曾让他魂牵梦萦,付出一生的爱恋。

于是,一干人等,迅速赶回烈云牧场。

司马烈在一路上想起女儿的倔强,为了孩子不惜一死,不禁动摇了。或许他真的该给她第三条路走。

她要孩子,可为了司马家的名声,她必须嫁人,孩子必须有父亲。可她又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。看来他只有硬给她安排一场婚事,唯有如此,才能给孩子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,才能让外人不怀疑孩子的来路不明。

新郎该是谁呢?这人人品要端正,要爱惜她疼她,不计较她为别的男人生孩子,也不会把她未婚怀孕的事泄漏出去。本来司马烈要找女婿,自然有许多世家子弟、青年俊彦任他挑选,但此时,他却想不出任何人选。

或许裴慕白是现下最好的人选,看他对她的照顾,应该有非一般的情意。可这么着,会不会太委屈他?

一转眼,司马烈看到段喻寒,他注视着司马晚晴,那目光中饱含关心,却在她回眸的一刻,迅速掉转目光。司马烈忽然想到,整个烈云牧场,段喻寒的容貌品性、才智武功,都是青年一辈中最杰出的人才。他任命段喻寒为副总管,对他的重用,还在那些年老的臣子之上,也是因为他的卓而不凡。

另外,段喻寒一直以来辅助管理烈云牧场,对牧场运作极其熟悉,这些都能帮女儿很快成长起来,继承司马家呢。

曾经听下人说女儿和他极为相投,经常在一起,只是最近年纪稍大,才生分了些。看段喻寒的神情,竟是对女儿一往情深的样子。女儿对他应该也是颇有好感,如果选他,女儿会答应这婚事吗?

不管怎样,司马烈决定还是先和裴慕白好好谈谈。

一路上,裴慕白感到段喻寒的敌意,更感到段喻寒有意无意间投向司马晚晴的目光。

他忽然领悟到什么,用“传音入密”问司马晚晴,“他是段喻寒?”

司马晚晴惊讶的望着他。他又重复了一次,“孩子的父亲是段喻寒?”

司马晚晴默然无语,终于点点头。

“但是为什么……”

裴慕白不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,只是不想她再受感情的折磨,希望能开解她。

司马晚晴疲惫的闭上双眼,“不要再提了,好吗?”

伤得太深,所以才不愿再提。而伤得深,恰恰是因为爱得深吧。裴慕白仿佛明了她心中的苦涩,不再发问。


第12章:情之所钟

回到烈云牧场,岳中正和司马晚晴立刻被带去诊治和休息。

司马烈当即叫了裴慕白进三书房有话说,却又吩咐段喻寒在外面别走。段喻寒有些疑惑,难道是裴慕白终于要承认孩子是他的,江南裴家和关外司马真的要联姻?

三书房内,司马烈再次打量裴慕白,终于开口,“晴儿的事,你都知道?”

他问得含糊。

裴慕白答的也含糊,“大致知道。”

“作为父亲,还是要问清楚。”

司马烈郑重的表明自己的意思。

“晚辈明白伯父的心情。伯父有什么但问无妨?”

“那孩子和你有关系吗?”

司马烈艰难的问出口,他很希望答案是“有”但他知道这不太可能。

裴慕白很干脆的答,“没有。”

“晴儿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。”

看女儿对裴慕白的信任和维护,应该交情非浅,是以司马烈有此一问。

“没有。”

裴慕白不会未经司马晚晴的同意,随便说话。

“你喜欢晴儿吗?”

司马烈终于问出最重要的这一句。他私心盼望裴慕白会爱她,爱到不计较那孩子。毕竟裴慕白这样的家世才貌,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好女婿。

裴慕白诚恳的说,“晚辈明白伯父的意思,但晚辈无法欺骗自己。我绝不会娶一个不爱我的女子。”

顿了一顿,又说,“我喜欢小晴,我拿她当好朋友。”

司马烈叹了口气,“这孩子以前很乖,现在却这么倔,怎么说都不听。你帮我好好劝劝她。”

“其实伯父不必太忧心。小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。”

裴慕白只得如此宽慰他。

“不管怎样,老夫还是要谢谢你。晴儿太小,我总担心她无法担负起继承司马家的重任,只希望你以后在她危难之时,会出手帮忙。”

裴慕白笑了,“这个自然。”

不用司马烈说,就凭他对司马晚晴最初的爱慕,她有困难他也不会袖手旁观。

两人又说了几句,裴慕白这才出来,司马烈又叫了段喻寒进去。

司马烈单刀直入的问,“你喜欢晴儿吗?”

段喻寒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,但此时回答“喜欢”不但是实话,也会博得司马烈进一步的信任,是以他很不好意思的承认了“喜欢”“喜欢到什么程度?”

司马烈目光炯炯,好像要看穿他的心。

段喻寒恭敬的答:“只要她喜欢,任何事属下都会帮她达成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
司马烈眉头微皱,听这话,仿佛段喻寒对司马晚晴太过纵容和顺从,作为丈夫,似乎太弱,将来怎么能抑制她的任性,改变她的错误想法?但转念一想,女儿才是将来烈云牧场的主人,她的丈夫说到底是入赘司马家,还是听话一些比较妥当。

司马烈沉默了一下,终于说:“晴儿有了身孕,你若愿意娶她,我就把她嫁给你。”

段喻寒没想到司马烈会说出这番话,当下说:“但不知小姐的意中人是谁?小姐会愿意吗?”

他很想从司马烈口中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。

“你不必担心,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愿意娶她?愿意一辈子爱她照顾她吗?”

司马烈只想知道他愿意否。毕竟让一个男人凭空多了顶绿帽子,不是件小事。

段喻寒郑重的承诺,“我愿意。我发誓,段喻寒有生之年,只爱司马晚晴一人。任何情况下,我都会竭尽全力爱她保护她,绝不会背弃她离开她。如有违誓,天地不容。”

他没有骗司马烈,因为这是他的真心话。

司马烈很满意他的回答,拍拍他的肩头以示赞许,“好,但还有句话,不得不说明。你娶晴儿,就是入赘司马家,将来你们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姓司马。这一点你有意见吗?”

“属下明白,并无意见。”

“还有,那个孩子,虽然不是你亲生的,毕竟是晴儿的孩子、我的外孙,你必须视如己出,可以做到吗?”

“属下自然会爱屋及乌,绝不会亏待那孩子。”

“好,太好了,明天跟晴儿说,可以准备婚礼了。”

司马烈总算舒了口气,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解决方法。看着段喻寒忠诚欣喜的样子,司马烈很满意自己的选择。

第二天上午,司马晚晴刚醒,司马烈就派人送了张纸过去,纸上只有一句话“留下孩子,就必须嫁给段喻寒,这是爹最后的让步。”

以她的性格,认定的事,是不会轻易改变的。可父亲的坚持,任何人也不能改变,这已经是父亲最后唯一的让步。她是否只能依从?

“小姐,岳总管来看你。”

小玉进来回禀。

岳中正居然不顾伤势前来,司马晚晴慌忙搀扶他在躺椅上休息,“岳叔叔,你该好好躺着养伤。”

岳中正叹了口气,“晴儿,你看到老爷的决定了?”

司马晚晴神情黯然。岳中正继续说,“相信岳叔叔,寒儿是真心喜欢你,一定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。”

她仍是不说话。岳中正顿了一下,还说决定说,“他也有不好,不该去漫天坊那种地方。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,是不会当真的。从前老爷在外面也是如此,和夫人还不是恩爱夫妻?”

怎么父亲也曾经在外面依红偎翠?娘真的不怪他?司马晚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,但岳中正定然不会胡乱说话。她的脸有些苍白,难道男人的爱就没有“忠贞”这个词?

“你答应嫁给寒儿,岳叔叔保证,他一定不会再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。”

岳中正加紧游说。他真的希望他最爱的两个孩子能够成婚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她有些犹豫了,段喻寒成婚后真的会一心一意对她,再不碰别的女人?因为爱他,对他的不忠就格外生气,也因为爱他,总是希望他会改过。

司马烈不知何时进来,“还可是什么!你要知道,作为司马家的继承人,你的个人喜好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司马家的名声、荣誉和发展、壮大。你坚持要孩子,爹已经同意,难道你希望这孩子出世后,被别人耻笑没有父亲?难道你希望司马家因为这孩子而名誉扫地?”

司马家的名誉利益,远远胜于自己的喜好需求,这一点她早就明白。但今时今日,她为何仍是这么的任性自私?还有孩子,给他一个父亲,即使那个父亲不是最好的,总胜过没有吧。

司马晚晴低下头,思忖良久,终于点头,“好,我嫁。”

为了司马家,为了孩子,她可以嫁给段喻寒,但是她绝不会原谅他的不忠。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,这不是她的作风。可既然爱了他,爱到无法回头,既然不得不嫁他,她能做的,只有改掉他那些坏毛病吧。

纵然司马晚晴使尽浑身解数,仍然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。她和他,注定了一生的纠缠不休。

司马旭的葬礼很快结束,整个烈云牧场接下来忙的就是司马晚晴的婚礼。

无数流言在民间游荡。传言中,司马小姐和裴公子曾私奔,结果被抓回来了。传言中,婚礼如此仓猝举行,是因为司马小姐怀孕了。传言中,裴公子很可能是那孩子的父亲。传言中,段喻寒是被逼迎娶司马小姐。传言中,司马小姐矫情虚伪,不肯嫁给年青有为的段喻寒。

这女人不守妇道,未婚先孕,真是不知羞耻。众多姑娘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段喻寒,就这样被她据为己有,她还老大不乐意,实在是该死之极。她若不是烈云牧场的主人,司马家的小姐,此刻只怕已被众人的唾沫淹死。

随着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,段喻寒也越来越想见到晚晴一身嫁衣的模样,该是怎样动人心魄的美丽。或许,他再见她时,不该让妒恨冲昏了头脑。她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孩子的生命,他已无法阻止那个孩子的出生。既然如此,或许柔情以对,她会慢慢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。

出人意表的,在婚礼前几天,淑龄姑娘突然摔了一跤,怀了八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。这件事让刚刚有些喜气的烈云牧场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
孩子的死,让淑龄姑娘悲痛欲绝。司马晚晴前去安慰她,她却不肯见。或许,她是不想看到另一个怀孕的女人,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吧。

司马晚晴将心比心,自然明白她痛失孩子的心情,也没有怪她无礼。如果她还愿意留在烈云牧场,就当她是二哥遗孀一般,所有人都会好好待她的。

司马晖终究没有后人留下,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。司马家的后人仍然只有司马晚晴一个。或者不久还会有一个,她的孩子,也将姓司马。

第13章:新婚之夜

沐雨小阁和听雨小阁已经重新装修扩建,连起来建成“共雨小筑”取其“共渡风雨”之意,将成为司马晚晴的新婚之所。

今夜,共雨小筑里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,正是司马晚晴和段喻寒洞房花烛夜。司马晚晴坐在喜床边,悄悄掀起红盖头,满眼的红喜字仿佛在宣告她少女时代的结束。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做他的新娘,不料最终是被爹逼着嫁给他。此刻,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
这些日子不曾和他见面,她想了很多。也许,不把他看作心爱的人,面对起来会容易得多。当年母亲对父亲的逢场作戏,究竟是怎样的心情?装作不知道,还是完全接受?她无法得知。或许,她只能感慨,人生就是如此,不可能事事完美无憾。

如今,她要做的是学会做个合格的继承人,还有好好的生下孩子。其他的事,暂且不提也罢。

“小姐,不能掀盖头,掀盖头不吉利。”

小玉在床边提醒司马晚晴。

门外传来嘻笑哄闹声,隐约听到是四大执事和一些世交子弟要求闹洞房。自然,司马烈阻止了众人,众人在哄闹声中渐渐散去。

司马晚晴觉得头上那金光灿灿的凤冠沉甸甸的,压得脖子好重,腰也酸得厉害,只想躺下休息。

“小姐,不能躺,按规矩,要等姑爷亲手掀了盖头,然后你们喝了交杯酒,才能睡下。”

小玉见司马晚晴已经歪倒在枕头上,连忙要扶起她。

司马晚晴有点生气,这么晚了,还要她呆坐在这里。这什么古礼风俗,分明是难为新娘子。想是这么想,她还是坐了起来,吩咐小玉拿了被子给她靠在身后,这样总算舒服一点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段喻寒还没有进来。司马晚晴靠着被子,头一歪,径自睡了。小玉站在床边,也不敢叫醒她。

门吱的打开,有些醉意的段喻寒走进来。小玉正要摇醒司马晚晴,段喻寒作了个噤声的手势,又摆了摆手,小玉立刻明白,赶紧带好房门,出去了。

段喻寒取下红盖头,又小心的拿下司马晚晴头上的凤冠,端详她如天使般纯洁娇憨的睡颜,不禁一笑。从今日起,她就是他的妻子,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分开了。

司马晚晴察觉到他的到来,却不想睁眼看他,只装作没醒的样子。段喻寒的手抚过她的耳垂,悄然在她耳边轻语,“你没醒就多睡会好了。”

司马晚晴觉得身子一暖,被他双手打横里抱起来,然后一阵凉爽的风刮来,她不由微微睁开条缝看是怎么回事。他抱着她出了新房,飞速跃出烈云牧场,想做什么?

一会儿功夫,段喻寒带司马晚晴到了宴和塔塔顶。朗朗星空,夜风习习,怀抱心爱的人,他很满足。

知道他停下来,司马晚晴忍不住睁开眼睛,“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?”

“你醒了?”

他惊喜的望着她。

她要挣脱他的怀抱,他却抱得更紧,“别生气了,我们讲和好不好?”

她忿忿的看着他,“我要回去睡觉。”

“你不记得这里是你我第一次说话的地方?我还记得你傻乎乎的跑过来,跟我说你有云南白药,止血最好,还叫我别怕。”

他忆起往事,悠然神往,平静如水的黑眸中是她完美的身影。

她仿佛被他磁性的声音所感染。是啊,那时他刚来牧场不久,想做爹的贴身侍卫,可是武功不够好,他就每天拚命的在宴和塔这里练功。结果有一天,他练轻功时从塔上摔下来,摔伤了腿。她刚好和哥哥们一起来玩,看到他那样,她就冲过去,帮他止血包扎。虽然之前他屡次拒绝她的好意,她那时还是毫不犹豫的过去帮他。她天性中的善良,最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了。那次,他乖乖的接受她的帮忙,居然还破天荒的说了一声“谢谢”如今,回忆那日的事,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她轻轻的掐了自己一下,告诉自己别轻易被他迷惑,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“你看下面,多美。”

他圈住她的腰,右手指着下面。她不耐烦的瞥了一眼,却吓了一跳,烈云牧场一片灯火通明,牧场周围的房屋街道也是烛光闪烁。黑夜中的家家烛光,和天上的点点繁星,互相辉映,景致异常美丽。

“他们这么晚了还不睡?”

她惊讶的脱口而出。

“他们在庆祝我们大婚呀。”

他看她小嘴微张的样子煞是可爱。

她别过头去,不想再看,这场婚礼不是她要的。他好像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快,执着的抓过她的手,“我们下去看看。”

他算准了她为了孩子,不会太过激烈的挣扎。她怨恨的望着他,只能任他带她到街上去。

他带着她站在沿街的屋顶上,街市看得更清楚。虽然已近深夜,街上仍然分外热闹。舞狮子的,耍猴的,变魔术的,玩杂技的,卖唱的,各色艺人还在卖力的表演,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好,喝彩声此起彼伏。

“你看,为了我们的婚礼,爹特意请了关内和西域最出名的艺人来此表演,就是想与民同乐,让更多的人为我们祝福。”

他知道她今天在新房里闷坏了,只想逗她开心。

司马晚晴起初还在生气,渐渐的,也被人群欢乐的气氛所感染,想去看个究竟。他很快捕捉到她眼中的好奇,微微一笑,带着她挨个看过去。只是他俩此刻还身穿大红喜服,出现在人群中不太适宜,所以只能在最近的屋顶上观赏一番。

一会儿,看到舞狮子的施展绝技,四头狮子齐齐的去抢挂在竹竿上的绣球。那绣球高挂在两丈高的竿头上,似乎遥不可及,四头狮子怎么跳怎么跃都抢不到绣球,最终合作起来,一个踩在另一个的身上,就象叠罗汉一样。终于,绣球让最上面的狮子一口叼住。

“最上面那个舞狮头的人,下盘稳健,一定练过武功,你说呢?”

他乐悠悠的问她的意见。她轻“哼”了一声,不答理他,快步走到前面。

前面又看到卖唱的姑娘,微挑琵琶,轻启朱唇,一时间歌声高亢处响彻云霄,婉转处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
“这位姑娘是大名府的著名歌伎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他衷心赞叹。她斜看了他一眼,大名府的歌伎他都认得,不会想图谋什么吧。

两人走了一阵子,她渐渐觉得眼花缭乱,真有些疲倦了,“我累了,我要回去。”

他摸了摸她的额头,已然有一层细细的汗珠,知道她定然是因为怀孕,所以体力不济。他依然将她抱起来,“最精彩的在后面,看完就走,好吗?”

他看似征询她的意见,她却知道自己反对也是没用的。

“看,焰火,焰火!”

“好漂亮!”

大人孩子的欢笑声四起。

仰头望天,绚丽夺目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毫无征兆的绽放开来。有的如天女散花,最大的一朵爆开后散落成千万个耀眼的小花坠落人间;有的象陀螺一般,不停的旋转,七彩的光芒持续不断的变幻;有的宛如盛开的牡丹,在砰的一声窜上天空后,散成无数层瑰丽的花瓣,最外层的花瓣渐渐消失时,最里层又散发出新的花瓣,让人目不暇接。

“快看,有字,有字!”

小孩子的叫声格外清脆悦耳。

司马晚晴仔细看去,果然连续不断的焰火腾空而起,在夜空中泼洒出一行字来“寒月映蝶双璧合”另一边也有一串焰火跃上空中,显现出“晴日赏樱万枝荣”七个字。十四个大字,个个熠熠生辉,璀璨无比,大人孩子欢呼雀跃,一片赞叹喝彩声。

“寒月映蝶双璧合,晴日赏樱万枝荣。”

她心中默默念了一遍。对联里用了段喻寒的“寒”和司马晚晴的“晴”可谓构思精巧,用心良苦。整个对联是称赞他们珠联璧合,祝福他们从此可以忠贞不渝的厮守在一起,还有就是希望早日开枝散叶的意思。

“这是舅舅写的,喜欢吗?”

他双目中浅浅的笑意,饱含着幸福的意味。她看他快乐的样子,忽然间不忍心冷面相向。

随着焰火“砰砰”的声音,空中又陆续出现“永结同心”、“白头偕老”等祝福的字样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爹和岳叔叔看好这场婚事,总是希望他们幸福的。

段喻寒忽然扳过她的肩头,注视着她的双眸,“那天的事忘了吧,原谅我。”

她收藏起内心的感触,淡然以对,“换作是你,看到我和别的男人那样,你会不会忘了,会不会原谅。”

“晴……”

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,“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。”

“是吗?”

她略带讥讽的望着他。心里只有一个,手中却要抱许多个?

他似乎看懂她没说出的话,“男人有时候,只是……一种需要,就象你饿了要吃饭,渴了要喝水那样,是不会对饭和水有什么感情的。”

他不知道这么说,她会不会明白。

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,“是吗?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?难道女人在你眼里,只是发泄的工具?”

回想当日他对她的肆意凌辱,是否也是一种需要?

“你要我怎么解释,你才明白。那种事,我从来不强迫别人,是她们自愿的。我没有欺负她们,没有不公平。”

说到这儿,他忽然想到从前对她的种种不堪,“只除了你,我害怕失去你,才会那么不择手段。”

这是怎样的一种逻辑?对不相干的人讲求自愿,对深爱的人反而要强迫?明明是对爱情不忠,居然还振振有词?

一瞬间,她怒极反笑,“说得好轻松好干脆,太有道理了。”

焰火映照下,她双眸中的火焰更盛。

他见她如此,知她是愤怒到极点,“我知道你恨我,恨我就刺过来。只要你原谅我,怎么都可以。”

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,要递到她手上。

她冷笑一声,不接那匕首。他却在一刹那,握紧她的手,猛的刺向自己的胸前。温热的鲜血和大红的喜服融为一体,匕首血槽中喷出的温热溅湿了她的小手。“你……”

看他如此决然的举动,她又惊又怒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觉得眼中涩涩的。他居然自残身体,来请求她的谅解?

“原谅我。”

他的眼恳切的望着她,出奇的明亮。

她不说话,掉头就走。他怎样与她何干,她已经被他伤透了心。走了几步,终究还是停下脚步。回头看他,呆在原地,依然恳切的望着她。她跺了跺脚,一咬牙,冲过来拉他,就要回牧场。她必须尽快帮他止血,否则时间一久,他会失血而死。

“晴,原谅我。”

他不肯随她走,她也拉不动他。论起倔强和执着,两人竟是一模一样的。

她的心中一片苦涩,他以这种方式来逼她,她还有别的选择吗?他始终都能触摸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手上的温热让她心惊肉跳,他明知道她的不忍心,她是绝不忍心他死的。他是那么的可恶可恨,为什么她还要关心他,还要心痛呢?

她低头咬了咬嘴唇,霍地抬头凝视着他,“先回去包扎伤口再说,好吗?”

他听出她话意中的关怀和妥协,轻轻的笑了。他流血受伤都在其次,只要她的心回到他身边,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?

回去的路上,她看到他胸前的那片潮湿越来越大,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。可他竟然还很高兴,一点都不担心伤势。终于回到房里,她不想惊动其他人,自己去打水帮他清理匕首附近的血迹。

看着那把深入胸口的匕首,她镇定的看了又看,竟然刺入了两三寸深,他的残忍又岂止是对别人?对自己也是这么狠心呀。她想帮他拔出匕首,又怕那一瞬间鲜血的喷溅,会让他大量失血。可是不拔出来,又怎么处理伤口呢?

她犹犹豫豫的伸出小手,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,用力往外一拔。随着匕首的拔出,汩汩的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胸膛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傻?”

她想这么说,终于还是忍住了。她告诉自己,救他是出自善意和好心,绝对不是原谅他。

他一声不吭的看着她,看着她的一举一动。从前很多次,他受伤,她都是这样又细心又温柔的帮他包扎。唯一不同的是,从前她会唠叨,今日的她太过安静。

她又默默的拿了田七粉洒在伤口上,最后用干净的布带帮他裹好,这才罢手。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,一切都在沉默中结束。

司马晚晴和段喻寒的新婚之夜,没有甜蜜,就这样默默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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